离开纪府之后,段虎没有马上回府,找了一处寂静无人的地方,卸下盔甲,一身薄衫轻装,让虎王先行回府,自己反而朝城西的平民窟走去。他进入京城已经十几日,却还没好好看过这大秦京师是何模样,此时若是回府,又会有一大堆的事务在等着他,不知何日何月才能这样独自一人。他此行出来是想要去城西四方车行,找找李老爹,一是想要再见见这个趣人,二是为了了解一下京师的动向,百姓的消息有时候比朝廷密探还要灵通。
汴京街道果然繁华,道路两边的各色店铺琳琅满目,段虎一边边前行,像个乡下人似的,左顾右看,见到什么新鲜就买什么,不消片刻,身后就多出了一个足以装下一个**的大包裹。在街道上来往的男人见到段虎这样子,虽然惊讶段虎拥有如此一副高挺的好皮囊,但对其打扮皆露出不屑的目光,以为他是个乡下来的苦力,而那些大秦女人们则很开放的盯着他上下打量,大胆的则对他放浪大笑,连抛媚眼,羞涩的则颜面轻笑,与同伴轻轻谈论= 其体貌。
对于这些周围京城百姓们的反应,段虎是哭笑不得,后悔自己仗着身体好,只穿了一件薄衫,在这寒风凌厉的天气中,与周围全都被厚衣包裹的百姓形成鲜明对比,想不引人注意都很难。
“小的见过虎贲将军!”这时忽然从旁边的一间小酒馆走出一个身穿灰袍的中年人,径直走到段虎身前,行礼道。
“你认识本将军?”段虎愣了一愣,而后疑惑道:“但本将军好像并不认识你。”
“小的不过是个市井小人,有怎会入将军法眼呢?”中年人恭敬回话道:“将军入京城的时候,小地正在城楼之上。所以才会认识将军。”
“原来如此!”段虎呵呵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江成,乃是宁帮京兆堂的堂主。”那中年人开口如实回答,而后又问道:“不知将军这是要到哪里去呀?小的是否有幸为将军背包裹、引路呢?”
“宁帮?”段虎皱了皱眉,心中想起丁喜曾经跟他提到过的大秦第二大帮派。
虽然宁帮是第二大帮派,但人数却比第一大帮派北淮帮要多得多,入宁帮的全都是一些市井百姓、贩夫走卒之类的身份低微之人,所以北淮帮一直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对他们进行欺压迫害。段虎在武安城杀了北淮帮的总舵主曲哲。并且借机用朝廷地力量,将北淮帮在大秦地势力一一解决,彻底的让淮帮势力撤出北秦。这些对段虎来说,不过是顺手为之。而对宁帮来说这无异于天大的恩德,于是乎宁帮上下皆对其尊敬异常。宁帮帮主更是把他的名字写在牌位上,高高供奉在历代帮主之上。以示尊敬。
“包裹没有必要了,你拿不起。”段虎婉言谢绝了江成地好意,而后说道:“本将军要去四方车行,你可前面带路。”
“小的遵命。”江成领着段虎走入左侧地一个小巷子,转过了几个小弯道,很快便来到四方车行前,而后转身朝段虎行礼道:“宁帮和四方车行有点过节,小的不合适再往前行,到这里就不送了。”
“多谢了!”段虎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交钞,递了过去,道:“这点小钱就给你地手下们喝个小酒吧!”
“将军不必如此,”江成连连摇头,赶忙推拒,真挚的说道:“将军是我宁帮上下的大恩人,小的带路不是为了这些赏钱,而是小的真心想要为将军办点事情。”
“你的心意本将军收下了,”段虎淡淡的点了点头,依然没收收回交钞,道:“但本将军送出去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收回来的,你不会让本将军在你身上破例吧!”
“那小的就却之不恭了。”江成收下交钞,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牌交给段虎,说道:“将军若是有什么差遣,尽管到派人椅牌到城西的凤栖阁传个话就是了,宁帮上下必然誓死效命。”
段虎接过铁牌放入怀中,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接受了他的好意,而后转身朝四方车行走去,身后的江成则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连忙转身快步离开。
四方车行有驮马五十余匹、牛驴三十多只,各类车辆四十余辆,每日能够接送的客人可达上千人次,在大秦各个州郡的大城市里,都设有车行驿站,在京城算得间大车行了。
段虎走到车行可以并行三辆马车的正门前,从旁边走过来一个打扮精练的小厮,将他领到一旁已经快要坐满人的小房子里,让他坐到床炕的一角,询问道:“客人是要出行,还是要托运东西。”
“我是来找人的。”见小厮误会自己是客人,段虎轻轻一笑,解释道:“找你们车行的李老爹。”
“李老爹?”小厮疑惑的看着段虎,问道:“客人是老爹的旧识?”
段虎微微点头,说道:“你就告诉他,巴陵旧识来看望他一下。”
“巴陵旧识?”小厮愣了一愣,而后看到段虎脸颊上的黑虎文身,立刻一惊,脸上立刻浮现出敬畏之情,深深的鞠了个躬,兴奋的说道:“小的这就去通报,您老稍等片刻。”说完,连滚带爬的冲出小屋,一边跑还一边大声的叫道:“老爹,他来了,真的是他。”
段虎也愣了愣,而后会心一笑,知道多嘴的李老爹肯定是将自己坐他车子的事情,在车行里大肆宣扬了一番,否则那个小厮不会在这黑虎文身满天飞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他来。
小屋不太大。人却很多有十几个,都是些错过马车在此借宿省的南北旅客,有的还拖家带口。小屋窗户上地封纸已经被桶破了,刺骨的寒风从窗外涌进来,大多数人都挤在屋内的大炕上,簇拥在一起相互取暖,而段虎则一个静静的坐在一旁,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大叔。你不冷吗?”这时一个小手轻轻的推了推段虎的大腿,一张脏稀稀的小脸出现在他面前,头上扎着两个冲天小辫,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瞪着段虎。手里抱着一件足以给她当棉被地衣袍,用力举起来堆在他的腿上。天真的说道:“我娘说这大冷天的,大叔你穿得这么淡薄会生病地。让我送件袍子过来。”
说完,小女孩就蹦蹦跳跳的跑到一边去,爬上床炕,钻到一个二十多岁地年轻女人的怀里。
段虎愣了愣,看了一下手中地袍子,又转头看向那个年轻女人,只见那女人独自坐在角落里,周围用行礼包裹将她和其他人隔开,身上穿了一件素白的衣袍,额头上绑着一根孝带,看样子是刚刚死了亲人,头挽着妇人秀,脸上未施粉黛,显得非常素雅美丽。见到段虎正在注视着她,便朝他友善的笑了一下,并点了点头,而后又认真的在书写些什么。
“看来她把我当成一个苦寒之人了,真是个善良的女人!”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善意,段虎有点不知所措,身体不由自主的将衣袍披上,虽然衣袍有点小,但他身心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脸上不禁挂起了一丝久违的温柔笑容。他起身打开包袱,取出一盒早前在街市上买的桂花酥糖,朝那对母女走过去,递给那个小女孩,说道:“这盒酥糖是大叔在街市上随手买的,但大叔又不喜欢吃糖,给你吧!”
那小女孩干咽了一下口水,眼睛馋嘴的盯着这盒桂花糖,刚想要伸手接过去,但是听到她母亲在身后冷哼一声,立刻将小手缩回去,可怜兮兮的撅着小嘴,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这盒桂花糖。
“这位大哥莫要如此。”那女人放下手中的纸笔,看了看那盒糖,又抬头看着段虎,淡然的说道:“奴家送你衣袍只是出于自身的怜悯之心,不求任何回报,还请收回您的重礼。”
“重礼?哈哈,这个只不过是一盒糖罢了,值不得几个钱。”段虎轻轻一笑,将那盒糖推倒女人面前,道:“而且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情,就拿这盒糖买你的这件衣袍,这样算起来我还占了便宜。”
“用一盒价值十金的桂香坊金线桂花糖来换一件破衣袍,”那女人淡淡一笑,略有深意的看着段虎,伸手说道:“看来大哥不是我所想的清苦之人,还请大哥将衣袍还给奴家,让奴家送给其他需要的人。”
段虎愣愣的朝身边一个像是行商模样的人问道:“十金?这盒糖很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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