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儿轻叹了口气,才与陆晥晚说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就是逃走了一个龟奴儿,听人说那龟奴还打伤了几个客人,春妈妈已经派了人出去抓了,不过这京城这么大,要找到个人也不容易,那龟奴你也认识,就是经常在厨房干活的阿东,说来他也是个可怜人。”
陆晥晚听着珍儿这言语,应是知道些阿东的身世,便问道:“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珍儿见陆晥晚想知道,便与她说道:“我也是听教坊里的那些老人说的,这阿东的生母原也是咱们教坊的女妓,似乎还当红过一阵子虽没有入宜春院,但在那云韶院也是数得上的人物,可后来不知怎么尽是怀上了身孕,你应该知道咱们教坊里面是有专门的药汤的,女妓们喝了之后,身子保准干净,绝对不会怀上孩子,也不知那阿东的生母是怎么避掉那汤药的,反正就是有了孩子,前一任的妈妈自然是让她把孩子打掉的,可她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死活也不肯打掉孩子,更是以死相逼,后来妈妈没办法,只[好撤了她的牌子,把她关在教坊里面,随她自生自灭,那女子也是个厉害的,最后还是不声不响地把孩子生了下来,只是她的身子早就不行了,又拼死拼活地生下孩子,没过多久就死了,毕竟是在教坊里头出生的孩子,好歹也是一条命,教坊也不在乎多养一个人,这阿东就一直在教坊里长大了。”
真是一个令人唏嘘不已的故事,陆晥晚听后就觉得阿东的生母着实是傻地可怜,忍不住又问道:“那难道就没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女妓每日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哪里查的出来啊,再说这等事情,教坊也不会真派人去查的,一个弄不好就会牵扯出许多事情来,再者当事人也是咬死了不说,这孩子的父亲也只能烂在肚子里了。”珍儿不以为然地说道。
陆晥晚又想到今日阿东说起母亲之时那痛苦的神色,他应该是很想念他娘的吧,可惜难女子早早就死了,若是她知晓自己舍了性命生下来的孩子现如今是过着这般的日子,会否后悔当初自己的选择呢?
“绾绾,想什么呢,怎么又发起呆来了,莫不是你今日见过那阿东吧?”珍儿有些不放心地与陆晥晚问道。
陆晥晚知道自己出去这么久让珍儿起了怀疑,便立马开口解释道:“没有,我没见过他呢,珍儿姐姐你别乱猜了,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睡吧。”
珍儿半信半疑地看着陆晥晚,总觉得陆晥晚瞒着她什么,但看天色确实也不早了,明儿还要早些,便也不多问了。
熄了灯,陆晥晚躺在床上,想着那个神色坚毅的少年,心中又是多了些同情与担忧,希望他莫要被教坊里的人抓住,如愿上了战场,或许以后能有另一番作为。
陆晼晚为了跟孟飞扬学习易容术,便下定决心将脸上的那道伤疤去掉,孟飞扬给她的那瓶药膏确实神效,不过用了五六日,那疤痕就淡了许多,孟飞扬教了她一个小手段,用女子常用的胭脂和水粉混合,仿造出伤疤的模样,孟飞扬的技巧十分高超,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而且经过特殊处理,假疤痕沾水也不会化开,必须用一种特殊的药剂才能洗掉。
陆晼晚虽然觉得这个方法麻烦了一些,但也可以锻炼她的易容手法,孟飞扬现在教给她的易容术还不是那种最高级的人皮面具,只是一些基础的手法,主要能改变五官的细微特征,肤色和发色。
陆晼晚现在每日洗脸都是偷偷摸摸的,就怕珍儿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心中便思量着,等到珍儿自赎离开了,就跟司青青申请一个单间,这样被人发现的几率也会小许多。
随着进入了六月,天色越发热了起来,白日里的时候,女妓们几乎都躲在屋里不出门,排练也都安排在了傍晚凉爽的时候,陆晼晚这些女使们白天便越发地悠闲了,现在这时节,教坊中间的荷花池算是最凉爽的地方了,早晨里没什么事,陆晼晚就经常和珍儿便划着小船在湖中央摘莲蓬,兼之避暑。
陆晼晚人小力气小,就趴在船头摘莲蓬,珍儿则是在另一边划船,现在的荷花也开地正好,陆晼晚顺便摘了几朵又大又漂亮的,准备捣碎了做胭脂。
等摘了满满一船的莲蓬,陆晼晚才擦了把脸上的汗,对着身后的珍儿说道:“差不多了吧,咱们该回去了,这些个莲子也够咱们剥一下午的了。”
珍儿也有些累了,便点了点头,撑着船篙往回去,两人刚上了岸,便看到不远处一行人缓缓走来。珍儿眼尖,推了推陆晼晚小声说道:“诶,你看那边是不是诗诗和湘君啊?”
陆晼晚睁大眼看了过去,湘君那身红色的纱裙很是显眼,便点了点头道:“好像是她们,她们也来这里乘凉的吗?”
“谁知道呢。”珍儿撇了撇嘴,“那诗诗在教坊里人缘本就差,除了湘君也没有相好的女妓,这阵子又一直跟那个穷酸秀才混在一起,我看这诗诗早晚要被踢出宜春院的。”
陆晼晚不置可否,诗诗现在是有情喝水饱,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了,不过凭着她的性格,现在被教坊如此的冷遇,应该是气不平的。
“行了,别管她们了,咱们回去吧,太阳好大,晒死了。”陆晼晚伸手放在额头,遮住有些晃眼的太阳,懒洋洋地说道,并不像跟那两人相遇。
“可是她们走过来了诶,咱们怎么着也要跟她们行个礼吧。”珍儿看着越来越近的一行人,低声说。
陆晼晚再看向那行人,见她们也已经看了过来,就知道避不开了,拉着珍儿说道:“咱们就过去行个礼,然后马上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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