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攻打月氐堡,那些自家人不但一毛不拔,反而把自己派去的人狠狠打了一顿,倘若十八道拐被人攻下,他说不定会在一旁拍手称快。至于唐炏,他早已想好了惩戒傻子这帮人的办法。
佛晓快要出发的前一刻,站在九曲洞口的吴永麟和张老憨脸色凝重的望着黑黝黝的洞口,迟迟不敢踏出一步。张老憨更是忧形於色地说:“我总感觉这次不会太顺利。”
“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吴永麟说出后世尼采这很有哲理性的一句名言。
张老憨仰首天边,若有所思。好久,才低下头来看着吴永麟,眼色中是十分恳挚的神情,看不出一丝戆憨之态。
“大人,不瞒你说,我这个人戆得很。心里总是在想,明明一条捷径,偏偏没有人敢走,其中定有使人怕到情愿绕好大的圈子而不敢冒险的难处在。我十年前就立志要打通这条路,一个人走过八次,只有两次走通。确是不容易过得去。老实说,我现在自己都有些害怕。”
这岂不糟糕!吴永麟着急地说:“老张,老张,你不能先害怕!你一怕,教我们怎么办?”
“现在,当然害怕也要去。我的意思是,话要先说明白,请你自己斟酌,如果弟兄胆子不够大的,最好不要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是的。”吴永麟听他这一说,略略放了些心,不过他的警告,大意不得,一定要先弄清楚真相,“到底怎么可怕?容易迷路、处处有陷阱、毒蛇毒虫,还有呢?”
这是一种心灵的感受,就像吴永麟刚刚说的,这深渊里面说不定真的有双眼睛在时刻盯着你,张老憨实在无法形容。九曲洞中,阴暗、潮湿、寂寞,身入其中,不由自主地会兴起一种被埋入坟墓中张皇失措,有力使不上的恐怖,胆小的说不定会吓得发疯。张老憨记得他第一次入洞时,情不自禁地出声狂喊,震得满洞的回音激荡,竟至震落洞壁上的一块大石头,当头砸下,几乎丧生。回忆至此,比较有实在的东西好说了,“大人,”他说:“九曲洞里的可怕,没有经过的人不知道,知道了也形容不出。打个比方,小孩子做了恶梦,惊醒过来,一片漆黑,前一刻胸口被大石压着的感觉还心有余悸,叫娘娘不应,喊爹爹无声。那种味道,就稍微有点像了。”
“噢!”作为一位地道的无神论者,吴永麟其实最担心的是遇到《盗梦空间》类似的到底哪个才是梦境,哪个才是现实?毕竟这切切实实的发生在了他身上,他现在到底是身处梦中?还是活在现实里?至于被张老憨提到的九曲洞,在他眼前完全不值一提,毕竟它是实实在在的,并不是虚无的。
“再有一样,里面不能大声说话,更加不可以狂叫乱喊,不然,声音在九曲洞里钻来钻去钻不出,会出大乱子。”
声音会钻来钻去,这话似乎新鲜,但细想一想,却知并非瞎说,如果在峰峦环抱之处发声长啸,不也有山鸣谷应的回声么。然而会出乱子,倒是不曾听说过的,行船到水深不测的险处,船家会预先关照乘客禁声,怕惊起蛟龙,兴风作浪,莫非九曲洞中,也有潜伏着的妖魔鬼怪,不能惊动?正所谓见怪不怪,吴永麟还是将这个疑问提了出来。
“不是的。”张老憨回答他的疑问,“主要是怕将洞顶上的石头震落下来,如果只是打死个把人倒还是小事,就怕正好塞住了出路,那时候地方狭窄,回旋不转,不好着力移开它去。大人,你想想看,这会是一种什么后果?”
不用想也知道,大家都活埋在里面。吴永麟有些不寒而栗,觉得整个计划要改改了,至少去的人不宜那么多。
“最妥当的办法是,先去探一探路,安下标记,该怎么当心;出了危险,该怎麽样应付,都弄得清清楚楚,就好得多了。只是辰光来不及,没奈何!”
吴永麟不即回答。他越来越觉得此行关系重大,可能会另辟蹊径,给里面的敌人一个致命的突然袭击,从而得到很高的成就和那批价值连城的烟叶;但也可能落得一个极悲惨的结果。行止计划自然要修改,怎样修改,眼前还无法知道,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绝不能操切从事。此行的成功还是失败,都决定於考虑的是否周详。
“我们先喝酒去吧!”吴永麟已当张老憨是一个极熟的好朋友,因而脱略了形迹,拍着他的肩,改了称呼,“老憨,你一点不憨、不戆嘛!”
张老憨笑了,是极憨厚的笑容。他也知道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而吴永麟此时正在用心思盘算,所以不愿再多说甚麽,免得扰乱了他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