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身分,便既答道:“实不相瞒,我是大卫军官,奉命来剿灭大顺王,请问道长,这座山叫甚麽名字?”
“原来是一位军官,失敬了。”道人答道:“提起这座山,着实有段感人的故事。”
原来这座山,就是当年公孙杵臼和程婴定计,一个舍命、一个舍子救了赵氏孤儿,隐藏之处。
“所以,”道人又说,“这座山就叫藏山。忻州的程侯山,定襄的武峪山,相传亦都是藏匿赵氏孤儿的所在;到底真相如何,自然难见分晓了。其实亦不必深究,忠义千古,四海流芳,原是华夏之光,一定要指实某地某处反倒见得小了。”
听他这番议论,就知也是个重忠义、讲孝友、可以寄托腹心的人,吴永麟心中的戒备越发放宽了,“道长的高见,实在佩服。幸会之至。来,来!”他拉着他的衣袖,“容我细细请教。”
两人并坐在松树下的一块大青石上,彼此询问姓氏,吴永麟据实而告;道人自称叫卓非凡,远自峨眉山来此采药。
“平生好游名山大川,这藏山已是三度相访。”卓非凡问道:“大人何事见教?但有所知,言无不尽。”
“感谢之至。”吴永麟问道:“这里附近可有村落?”
“须二十里以外方有。是个荒僻山村。”
“我是说临水之处。”吴永麟遥遥指着那条玉带一般平摊与两山之间的大河,“那道河,上游的水势如何,可通舟楫?”
“不通舟楫。不过初夏水势大涨,山中砍伐的木植,顺流而下,倒是有的。”卓非凡问道:“大人想是来踏勘地形,打算移兵戍守?果能如此,下山往西,沿河上行六七里,有一块平阳之地,群山环抱,风水极佳,於今是采木商人聚集之地,不妨驻驾。”
“啊,市面如何?”
“都是工寮,谈不到市面。”
听这一说,吴永麟相当失望。他原来的打算是希望找到一处人烟稠密的村镇,采办油料柴草、雇用船只,到时候点燃了沿大河顺流而下,可以烧断第一道关隘的大门,更可以烧断下游的一道浮桥,遮挡敌援。既是荒村冷市,缺少必需的材料,那就不必再去查访了。
看到他面色抑郁,卓非凡深为关切,便即问道:“大人,你可是有心事?何妨说出来商量。”
“我要采办一批油料。听道长说到附近的情形,只怕无处可买。”
“喔,油料!”卓非凡问:“作何用处?”
“只为燃烧之用。”
“这有何难?”卓非凡大袖郎当,飘然划过,指着四周说道:“满山都是可燃之物。有一处松林,积年的松脂,胶结不化……”
话未说完,吴永麟已喜不可言,站起来打断他的话说:“就烦道长引路,带我去看一看。”
那片黑松林不远。到了那里一看,无一株松树不是累累然,纠结着极厚的松脂。吴永麟谢过卓非凡,赶回月氐堡,挑选了两百精壮的彝人,带着刀锯绳索箩筐,复回藏山,拣那油分特多的松树,砍倒了几株,只取其红如火、油脂浸润的根段,劈成长条,连夜运回月氐堡备用。
韩世忠带着人马、渡船连夜赶到十八道拐之后,很快便对第一道关隘发起了攻击,一艘艘载满油脂的小船在夜色的掩护下,很快靠近了第一道关隘的门楼。猛然间一声炮响,炸得第一道关隘上的僧兵吓得连忙缩进了城牒里面,接着漫天飞火纷纷落在那些似乎失了准头的第一道关隘的城墙下,正当城牒上的僧兵破口谩骂,发出各种难听的讥诮之音时,倏忽间黑烟大起,很快地延烧着浮在门楼下方小船中的草木,橘红色的火舌窜了起来,哔哔剥剥,烧得好不热闹。
在第一道关隘被破之后,并没有看见任何的人杀进关内,那些原本在第二道关隘和第一道关隘背后两山山峦之间暗藏机弩,山石,滚木,准备来个瓮中捉鳖的僧兵不免有些失望。只不过他们很快将第一道关隘被烧焦炭的门楼再次用新木填补了,里面夹杂着灰头土脸下等彝人的身影,这是愿意帮吴永麟、韩世忠重新找寻到另外一处进入秋叶原的本地彝人向导开出的条件,必须得将困于十八道拐里面的亲人救出来。
韩世忠、吴永麟原本就没想过真正从十八道拐的正面突破,佯攻不但吸引了那些僧人的注意力,减少了另找出路的吴永麟那一队人的压力,更是卖给这个彝人向导一个人情,让对方死心塌地的卖命。等待的这些日子,韩世忠这些人也没闲着,只要第一道关隘的新城楼刚刚立起来,他们就放一大把火,弄得第一道关隘的僧兵焦头烂额的,若不是檀道济事先吩咐严守,他们估计早憋不住杀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