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说下去,她紧接着又道:“当然,这一次很可能不会怀疑是我。那下一次呢?只怕佑哥儿稍有何不对,二弟妹总会有一些怀疑吧?这样一次次下去,你我迟早反目成仇,那时二弟又还会记得大爷曾经的相助么?”
孔颜哑然,诚如付氏所说,这次无故难产,魏府里的每个人都被她怀疑过,即使是付氏,也因为打理了魏光雄侍疾丧事等一应庶务,让她不说怀疑,却也防备了上。
而且就算这一次不怀疑,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它不会被连根拔除,只会随着时间推移一日日生根发芽,终长成参天大树。到那时候,便也到了彻底决裂之时。
付氏见孔颜沉默,就知道孔颜所想,她不由怆然一笑,尔后却是松了口气般道:“大爷出了这样的事,我现在真不求其他了,只希望辉哥儿能平安长大。所以主动交权都是为了孩子。”说到这里,她的目光逐渐地柔软了下来,声音里也不觉添了一抹温柔暖意,“二弟妹也做母亲了,应该知道为了孩子,没有什么不可舍弃的!”她说的最后一句格外掷地有声,神色也有一瞬间势若破竹的凛然之气。
孔颜微怔,她知道付氏是右厢兵马使付将军的嫡长女,可谓将门虎女,只是自她嫁入魏家以来,见到的从来是一番儿女经的付氏,何尝见过付氏如同李燕飞一般的飒爽英气?
付氏也察觉了自己不经意流露出的厉色,她却不在意地一笑,目光只驻留在孔颜的身上,眼底透着几许难以察觉的担心,意有所指道:“二弟不在府中,二弟妹你需要彻底掌控魏府。”
孔颜心思纤敏,即使付氏眼中的担忧之色极其隐晦,她亦敏锐察觉。
是的,正因为魏康如今不在府中,不在凉州城,她才更应该掌控魏府,或者说她应该将陈氏并李燕飞和付氏一起控制住。
魏康远赴京城,一日不回凉州,便有不复返的危险存在。
魏湛虽然自那日夺位失败后,被魏康解除了一切职务负闲在府,但从他与陈氏一直留在李燕飞的院子里便可以看出,他们还未死心。其背后的李氏家族,虽有不少人被魏康策反,但李氏家族族长仍然还是李燕飞的父亲。
两厢其下,一旦魏康无法回来,即使有佑哥儿这个名真言顺的继承人,但节度使之位依然只会是魏湛的。又或是陈氏他们和魏康上次一样,直接兵谏控制了凉州城,继而控制了整个河西,到时魏康就算有命归来,也难再有命做回他的河西节度使了。
种种摆在眼前的形势,都清楚地告诉她,必须尽可能掌握一切力所能及的力量,等待魏康顺利带了圣旨归来。
从魏康离开到现在已经二十三天了,魏府、凉州城、河西七州也已经风平浪静了二十三天了。若按魏康所说会赶在末七回来,那么还有二十天不到。
晚一日动手,便多一分失败的危险,陈氏他们还会继续沉默下去么?
如果要近期动手,天佑的满月礼毫无疑问是个极好的动手时机。
可是到底会么动手?他们又何时动手?
一个个问题在坐月子的一个月来,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总是浮上心头。
那种明知敌人在侧、却只能静卧不动的滋味并不好受,好几次她甚至都希望快刀斩乱麻,实在是这一年的无头公案太多了,乃至于连暗杀魏光雄的凶手也最后成了不了了之,让吐蕃和突厥人这些外敌成了凶手。所以,必须彻底减少一个最有可能下黑手之手——陈氏无疑就是这人,只可惜陈氏若是不犯错,并被大白于天下,这被动的局面改不了。
一念想到陈氏,孔颜不由棘手的皱了皱眉,如是当下只有承了付氏的情。
孔颜沉默了良久,终是应了付氏的交权示好,道:“既然大嫂这样说了,我也不再多推迟,后面便有劳大嫂相助了。”
付氏见孔颜受了她的示好,她如释重负一笑,随即却是愁上眉头,神色微有凝重的看着孔颜道:“今日多加注意。”
竟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今日,孔颜微微一怔,付氏见状亦有一怔。
双双一怔之下,两人心思一转,当下皆是了然。
妯娌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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