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今年以来一直焦头烂额的段朝宗来说,也着实是可喜可贺,故而对于区区举人竟如同进士一般满城庆贺,他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反而觉得林木轩此举仿佛在给自己这个知府脸上贴金刷政绩一般。
而汪幼旻因为祖父那句话,全心全意忙着新店开张,没去管家里最近这些天屋漏偏逢连夜雨的窘境,根本没料到对方突然来上这么不惜血本的一招,等反应过来想要预备的时候,面对的却是当头一棒。
红纸暂时卖光了,至少今明两天都断货!
“和小爷斗……嘿,双木那家伙只让我买就送,他是没工夫和你一般见识,可我程乃轩要是养虎为患,我爹非打死我这个败家子不可!”
兴高采烈的程乃轩从林木轩那生意兴隆的店堂里出来,一到后头院子中,他就兴奋地挥了挥拳头。这时候。他身边的墨香却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提醒道:“少爷。汪小官人是让咱们趁着报喜的机会,一面送状元果收喜钱,一面在街头买就送,这样双管齐下,账面能够持平,可你是不是送太多了?”
程乃轩皱了皱眉,见四周没别人,他才低声问道:“还剩多少存货?”
“存货不少。成本也低,可少爷你送得太多,再加上这两天到咱们林木轩光顾的客人多,卖的也多,这点投入不打紧。可黄管事让人送消息来,作坊里炒制的师傅快跟不上这卖的速度了。”墨香答了一句,见程乃轩顿时张大了嘴,他就不再多嘴,免得搅扰了少爷的好心情。
“生意最好的时候,竟然会供货跟不上?”程乃轩顿时头大了。他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突然眼睛一亮道,“这样。明天挂出招牌去,小店苦于顾客盈门,因此限量供应,每日一百盒。至于外头那些买就送,让他们缩减一半分量,就说先到先得。再送三天,再之后就过这个村没那个店了!”
墨香只得赶紧答应,临走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又回转来,低声提醒道:“少爷,你可好些天没摸过书了。我听说汪小官人在松明山头悬梁锥刺股发奋苦读,您也该抽空好好温习一下功课才是。咱虽不在乎那廪生的名额,可岁考万一不入三等,可是要遭殃的。”
“放心放心,你家少爷天赋异禀,比双木那家伙底子好!”程乃轩想都不想就挥了挥手,把墨香赶跑之后,他想到自己那个腼腆羞涩的未婚妻,不禁傻笑了起来。和之前战战兢兢的那会儿相比,如今的他可谓是在天堂,小本生意又做得名声大噪红红火火,哪怕天大的沟坎,信心爆棚的他都不怕,还畏惧小小岁考?
尽管李师爷不在,叶大县尊这些天却也勉强应付得下来。毕竟,现在他一把抓住了刑房的板子,一把抓住了户房的算盘,三班衙役基本上全都俯首帖耳,其余小吏哪敢违背?这很多文书上头的事务性工作,他就能放手给下头去做了。实在不行,他就把叶明月抓来替自己瞅瞅公文上头可有什么猫腻。而最让他高兴的是,歙县一下子出了十四个举人,这是十年以来的最好成绩,他自觉脸上相当有光,连续几天都是面带笑容。
这天傍晚,下了晚堂的他背着手一路回官廨,嘴里哼着小调正乐呵呵的,突然就只见一个小厮一溜小跑过来,到面前气也来不及喘一口,就气急败坏地说道:“老爷,后头,后头快打起来了!”
一听这话,叶钧耀顿时呆住了。打起来?在他的官地盘在他治下应该是最森严之地的歙县衙门?这简直是在他脸上抹黑!
甚至忘了过问究竟怎么回事,叶钧耀便气冲冲地往后头赶去,当他来到自己书房前时,就只见两个约摸四十许的中年人正你眼瞪我眼,甚至连衣衫都有些散乱,显然刚刚仿佛发生过一阵肢体冲突。他正要摆出县尊威严,厉声喝止这两个人,却不想突然有人拽自己的衣角,侧头一看却发现是小北。
“老爷,他们一个是汪家二老爷的业师,一个是李师爷的业师,不知道怎的,今天竟是一块来了,刚刚一见面就冷嘲热讽,险些打起来!”小北解释了一句之后,见老爷那张脸顿时僵住了,她又压低了声音说,“小姐让我提醒您一声,他们似乎一个是湛派,一个是王派。”
叶钧耀登时只觉得脑袋一炸。他自己是读书惟功利论,只要考上进士就好,可即便如此,湛派王派他却还是知道的。虽说王守仁和湛若水已经去世了,可门生弟子成千上万,再加上本就发源于徽州的程朱理学,三派彼此之间互相针对,有时候甚至如仇敌一般。只不过请个西席,不会还闹出学派之争吧?
想到这里,他眼珠子一转,突然笑容可掬地走上了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