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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哭大喊之后,老汉突然拼命拿头往地上撞去,一时间竟是鲜血淋漓。面对这惨烈的一幕,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作为自命不凡的五好文人叶钧耀,他原本极度鄙视这种及时行乐的人生态度。当初金榜题名考中进士,虽说只是三甲。可授官却在徽州府首县歙县。他对自己的仕途之路原本意气风发充满憧憬。可结果却是上任之后连遭暗算,步步惊险。要不是他慧眼识珠,认准了汪小秀才,他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所以,当下头报上来,歙县这一年的夏税收得七七八八,他终于能够腾出时间来,喝点小酒散散心。
而最近汪孚林忙着招呼戚家军那些人。县衙这边没空时时前来,就连李师爷那些功课,也都是通过金宝和秋枫带回去的。叶明月不是去衣香社,就是去对面找汪二娘汪小妹姐妹打发日子,叶大县尊就更加没个管束的了。
他生在宁波府,从前最爱吃海鲜,就小酒,享受口舌之欲,结果当初年纪轻轻就得了痹症,家里人自然慌了神。等他去了北边赴考候缺,新鲜的海产品再也吃不着。也就总算是消停了。自从到了徽州,他却爱上了臭鳜鱼这种重口味,每次厨下张婶一做,那些从宁波府跟来的下人全都躲远远的,叶明月和叶小胖姐弟就更别提了。
可这次,瞒着女儿一连几天又是臭鳜鱼,又是各种河虾螃蟹鳝鱼,又是小酒,五花八门的东西吃了一肚子,叶大县尊乐极生悲,痹症发作,现如今便是躺在床上痛得直哼哼,红肿的脚趾头上用井水浸过拧出来的湿毛巾捂着,就这样还满头大汗。最让他发窘的是,叶明月当着他的面狠狠数落了一阵张嫂。
“你也知道爹这任性的脾气,怎么能由着他胡乱折腾?之前忙的时候还好些,眼下一闲下来就胡吃海塞的,怪不得弟弟都要让他带坏了!”
幸亏叶小胖不在这,否则听到这话简直要落荒而逃。这时候,叶大县尊自己都很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奈何从前就痹症急性发作过的两个脚趾钻心疼,连带的身上其他地方的关节仿佛都在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否错觉,就连脑袋都有些昏沉。见张嫂满面通红告罪不迭,他倒是很想为这个做菜手艺一流的仆妇说几句话,奈何外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小姐,刑房吴司吏求见老爷。”
听到外头小北的声音,叶明月顿时扫了一眼榻上的父亲。这时候,叶钧耀总算从牙缝里头挤出几个字来。
“明月,你替我去见一见。如果没什么大事,就把人打发走。要是有大事,就说我病了。”
叶明月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照爹这德行,这辈子要是能升官上去,那真的是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出了门去,等到了官廨二门门口,见吴司吏正在父亲的书房门前踱步,她就信步上前说道:“吴司吏找爹有事?”
吴司吏一见前头一个倩影出来,瞥了一眼就知道是谁,慌忙低下了头。等听到这个问题,他就赶紧解释道:“还请小姐回禀县尊,咱们歙县南溪南村十几个人,砸了府城一家休宁人开的米行!据说府衙快班那些差役出动了好些,这会儿已经把人全都锁回去了!”
叶明月顿时心里咯噔一下,随即若有所思地问道:“府衙那边还有其他什么消息?比方说,段府尊怎么说?”
“段府尊怎么个说法还没打探出来,小人只是来请县尊示下,如今府衙舒推官正病着,刑名上头的事,其他同知通判都懒得管,要不要去把这桩案子要回来,咱们歙县审?”吴司吏说到这里,虽说不明白为何县尊不露面,但仍是没有贸贸然询问,只是小心翼翼在那等待回答。
“汪小相公人在何处?”
叶县尊对汪小秀才的重视吴司吏心中有数,如今叶小姐也是如此,吴司吏心中更加确定,汪小秀才那绝对是叶家红人!于是,他赶紧狗腿地解释道:“汪小官人这几天都带着戚百户那些人歙县各乡里转悠,之前去过西溪南村,但还没回来。大热天的,也多亏小官人愿意辛苦……”
叶明月哪里乐意听这些废话,她关心的是汪孚林能否及时赶回来!按照父亲那性子,没事爱显摆威风,真正遇到事情就想往后缩,只想和稀泥,如今这一病就更别提了,她连在后头推一把都不行。思来想去,她只能歉意地对吴司吏说:“这事情我会告诉爹一声,他正好病了,只怕得辛苦你多打听。”
见吴司吏唯唯诺诺地答应,但脸色和眼神却颇为微妙,她这才猛然想起上次父亲和汪孚林演双簧假装生病的事,登时明白对方是会错意了。可这种事越解释越黑,她本不想节外生枝,可灵机一动,却又生出了另外一个主意。目送人离开之后,她转身对小北说道:“你告诉张嫂,爹的病千万别多嘴。然后你去汪家打听打听,最好尽管把汪小相公找回来。”
爹这样性格的县太爷,还真少不了这么个定海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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