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堵死,最后只能无路可走。
在这一点上,燕北反倒比较认同曹操的做法,有限的残暴与有限的仁义,即让人惧怕又让人尊敬,近乎两全其美。
吕布惊疑不定地看着燕北,身体紧绷满是防备,寒声道:“仲卿兄是来杀吕某的?”
哟,现在不是仲卿贤弟了?
燕北笑眯眯地问道:“奉先兄知道了?孟德传给我手书,想借我之手除掉奉先兄与张孟卓,传首于许……所以我向来问问兄长,被人欲除之而后快是什么感觉?”
燕北脸上笑意越浓,反倒让吕布浑身愈加发凉。过去他挺喜欢燕北这般言语与神态让人摸不清楚的模样,觉得这个年轻人即有城府又有自信,但这种时候他绝不会再这样想。当这种雾里看花的神情关系到自己生死时,只令吕布感到万分厌恶。
他不是没想过突然暴起杀死眼前这个笑眯眯的辽东人,可余光瞟到后面那个三步之内立着胳膊比常人大腿还粗的怪人典韦时,心里不禁犯突突……现在也许还能多活两天,动手一旦被拦下,那可就是立死了。
这让吕布不禁想起过去他像典韦这样立在董卓身后,吓唬那些朝廷王公大臣时的模样。
他不曾想过,有一日自己竟然也会是被吓唬的那一个。
燕北脸上的笑意慢慢掩去,随手反抓玉斧将斧柄向吕布伸过去,微微垂头对上吕布惊异闪烁的双眼,“你想杀我?姑且一试。”
时间,仿佛随着燕北递出斧柄的动作变得极慢。
吕布屏住呼吸,眸子在对上近在咫尺的斧柄骤然放大;貂蝉面色煞白,险些惊叫出声连忙捂口;典韦在燕北身后歪歪首,倒提雕刻凶猛野兽的硕大兜鍪,拳头发出骨节碰撞的响声;吕玲绮瞪大眼睛,缓缓吞咽口水,继承父亲英武的美目不断在吕布与燕北脸上流转,最终定格在吕布覆在膝上微微抬起的手。
幻想,所有人脑中都有幻想,如吕布的血光四溅或是貂蝉的烈火冲天,亦或是典韦设想中蹂躏撕扯……只有燕北,用眼神紧紧盯着吕布的双眼,保持递出玉斧的动作。
面上无波,就好似能掩住内心惊涛骇浪。
数息时间,在无边沉默中转而溜走,就在貂蝉抬手想要出言劝阻、吕布对上燕北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神退让的瞬间。燕北手掌一翻,斧柄牢牢地握在掌中,收了回去。
“上酒。”燕北仍旧无所谓地坐在那里,无声地笑了笑,笑脸里仿佛蕴含着打赢一场战争的喜悦,再看向吕布,道:“现在,足下是否觉得,住在邺城似乎也不是坏事?”
吕布深吸口气,说不出话来。
“掀翻燕某的案几,都没有怪你,不过是故友吵架,你就觉得燕某要与你刀剑相向了?”任红昌小心翼翼地奉上酒樽,燕北端起酒樽一饮而尽,起身走向府门,头也不回,只有略带沙哑的声音传进在座的耳朵,“拒绝孟德的请求的书信已经送出,就像拒绝奉先借地一样。天上地下,没人能命令燕某……别胡思乱想,安心在邺城住下,没人杀得了你。”
“活着,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