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沈惟,几次又打住了。沈惟会处事,心思也活络,听他的话,可真遇到事,他不想和沈惟商量,认为没有意义。
“大哥,我安排人埋伏在木板房周围,只要那人一出现,就……”
“老四,那件事不要再提了。”沈慷打断了沈惟的话,皱了皱眉,又说:“或许是杜公子看错了,二丫头根本没在木板房里私藏男子。再说,就算是真有此事,传扬出去,折辱的还是我们沈家的名声。是我虑事不周,大张旗鼓抓人,只会给别人可乘之机。这事儿就此打住,你留在篱园办事,对二丫头还要象以往一样。”
“我明白,还请大哥不要自责。”沈惟赶紧应下,又开解安慰沈慷。
之前,听杜昶说起木板房的事,沈惟就不想去抓人。就算沈荣华真与外男有私,暗自处置会更好,免得传出去让人看笑话。可沈慷不这么想,这些天,沈慷被沈恺落了几次面子,心中存怨,抓住沈荣华的把柄就能将沈恺一军。沈惟知道他这个大哥很小气,所以沈慷要大张旗鼓去抓人,他也不阻拦,反正事不关己。
“你去做事吧!让杨管事协助你。”沈慷又向沈惟交待了几件事,就回府了。
……
宋嫂子离开茗芷苑只有一柱香的功夫,周嬷嬷等人就回来了,这令沈荣华颇感意外。任凭宋嫂子巧舌如花,毕竟是下人,也不可能让沈慷这么轻易放过周嬷嬷等人。除非沈慷被人刺激了,沈荣华自然而然就想到连成骏,他又帮了她一次。
“姑娘,初霜姐姐伤得重吗?”雁鸣满脸担忧询问情况。
沈荣华刚要说话,肩膀突然吃痛,疼得她连咧了几下嘴。雁鸣见沈荣华也受了伤,赶紧扶住她,又叫人去取药,连一回来就躲进耳房生气的周嬷嬷都惊动了。
“别担心,已经敷过药了。”沈荣华怕雁鸣等人不相信,掀起衣领让她们看。
周嬷嬷又是气恨又是心疼,哽咽叹气,“我的姑娘,你跟老奴说句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怎么就打成了这样?真是你、你私……”
“我没有私会外男,初霜也没有,嬷嬷放心就是。”沈荣华让燕语和燕声到门外守着,屋里只留了雁鸣、鹂语和周嬷嬷,她跟她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连之前她和初霜救下白泷玛并安置在木板房照顾一事也简要明了地告诉了她们。
周嬷嬷本来因沈荣华有事瞒着她、又出了这样的事而生气,见沈荣华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她不生沈荣华的气了,又为沈慷对沈荣华和初霜下狠手气恼不已。
“姑娘,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鹂语突然开口,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
“什么怎么回事?”沈荣华因为前世的因由,对鹂语一直防备警惕,且态度淡漠,又要求严格。但今天的事没必要瞒她,至少是现在,鹂语还让人信得过。
“今儿午后,奴婢趁午睡去找冬生说话,看到大老爷和四老爷来了。他们刚进屋,杜公子就来了,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大老爷就发怒了。奴婢很害怕,绕着弯回到茗芷苑,想告诉雁鸣姐姐,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大老爷派来的人绑了。”
沈荣华摇头冷笑,看向鹂语的目光透出厌恶,令鹂语浑身不自在。杜昶在木板房受了冷落、栽了跟斗,凭他的品质性情,肯定会换种方式把失去的颜面找补回来。所以,杜昶会把她私藏白泷玛之事告诉沈慷,在她的意料之中。
听鹂语提起杜昶,沈荣华觉得很别扭,心时起嫌恶和厌烦。前世,鹂语削尖脑袋、几经努力,终于成了杜昶最宠爱的妾室,且害她不浅。今生,他们都是她生活中实实在在的存在,她的生命轨迹在改变,他们的结果又会怎么样呢?
“你找冬生干什么?”沈荣华不想再沉浸于前生的悲痛中,迅速更换了话题。
“回姑娘,奴婢听说冬生手巧,想让他用新抽芽的柳绦编几个花篮,放到屋里插花用。”鹂语松了口气,她不明白沈荣华听了她刚才那番话为什么会突然变脸。现在,她认为沈荣华是嫌她去找冬生了,丫头跟小厮说话多了会影响名声。
“知道了,以后有这种事让婆子去传话,你就不要亲自去了。”沈荣华为自己突然变脸找了一个不容任何人置疑的理由,巧妙地掩饰了自己的心事。
“是,姑娘。”
“我想睡一会儿,你们也去压压惊吧!”沈荣华转向周嬷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甜声说:“嬷嬷先去歇歇,等我睡醒了再找你说话。”
周嬷嬷见沈荣华状态不错,放下了心,咐了一堆话,才出去了。雁鸣和鹂语很利落地收拾好床铺,又帮她更衣,伺候她躺下,她们也离开了。沈荣华一手捂着受伤的肩侧躺在床上,疲累铺天盖地袭来,遮盖了疼痛,很快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夜已深沉,她起来吃了些粥,换了药,又接着睡,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晨。她睡足了,精神饱满,头脑清醒,躺在床上寻思诸多杂事。听到外面有人低声说话,隐约有抽泣声和斥责声传来,沈荣华微微皱眉,轻咳了两声。
“姑娘醒了?”雁鸣探头进来,见沈荣华醒了,忙带人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
“谁在外面?出什么事了?”
“回姑娘,是初霜姐姐和佟嬷嬷,她、她们……”
鹂语端着水盆进来,见雁鸣回话支支吾吾,忙补充道:“是这样的,姑娘,一大早起来,初霜姐姐就要出去,佟嬷嬷不让,初霜姐姐苦苦哀求,还哭了一鼻子。佟嬷嬷训了她几句,说凡事等姑娘醒了再说,让她先安分些。唉!不是奴婢挑饬,初霜姐姐也太没规矩,醒了不来伺候姑娘,还想跑出去疯玩,真……”
“知道了。”沈荣华打断了鹂语的话,吩咐道:“鹂语,你去跟初霜说让她安心,凡事有我做主,再带她去找冬生,有事让冬生去做。你挑些点心果品带给冬生,有人问起,就说我让你们去赏冬生,出去时尽量避开人,说话也警惕些。”
“姑娘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鹂语很高兴地接下了差事,乐呵呵出去了。
沈慷昨天轻易放过了她的下人,也没提惩罚她的事,就匆匆回府了。沈荣华感觉不对劲,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凡事小心,别再让人抓住把柄。鹂语是心细之人,又善于掩饰周旋,让她去办这样的事,沈荣华很放心。
沈荣华更衣梳妆完毕,正在喝养胃开胃的茶汤,初霜和鹂语就回来了。初霜一进屋,就跪在沈荣华脚下认错并道谢,又狠夸了鹂语几句。沈荣华见初霜脸色不好,就让小丫头伺候她回去休息,又把鹂语和雁鸣叫到里屋说话。
“贤妃娘娘要带皇子公主到津州省亲?省亲别墅建在篱园?”沈荣华一脸不可置信,总觉得这事不靠谱、不对劲,就象唱文里唱得那样。
前世,她寻死不成,就在年前几天被沈老太太派人关进了很偏远的庄子,一关就是几年。沈贤妃是不是曾经来津州省亲,她没有半点印迹可寻。
“不只贤妃娘娘和皇子公主要来,皇上还要来呢,听说还要去咱们家拜祭老太爷。”鹂语见沈荣华半信半疑,又说:“奴婢是听冬生说的,冬生认了伺候四老爷的宝旺为干哥,肯定不会有假。奴婢还听冬生说四老爷一大早就带杨管事去查看地形了,省亲别墅要建得又大又漂亮,后面那几间木板房也要拆掉。”
沈荣华点点头,说:“燕声,去告诉周嬷嬷赏鹂语一吊钱。”
“多谢姑娘。”鹂语兴奋行礼,没等沈荣华再开口就美滋滋出去领赏了。
“雁鸣,这个琥珀璎珞送给你。”沈荣华赏赐鹂语,也不想冷落了雁鸣。
“姑娘,这、这个也太贵重了。”雁鸣见沈荣华真心赏她,赶紧下跪谢赏。
吃过早饭,沈荣华让雁鸣去告诉鹂语,今天放她的假,让她出去玩一天。鹂语很聪明,自然知道不用在主子身边伺候,就要带回有价值的消息。
之后,沈荣华又去看了初霜,见初霜脸色好了很多,也放心了。初霜对沈荣华感激不尽,却没有说感谢的话,此时她也顾不上客套了。白泷玛自昨天凭空消失,直到现在下落不明,冬生去打探消息了,一直也没信儿,初霜越等越担心。
“相信你表哥,他不会有事。”沈荣华本想说祸害寿千年,他死不了,话到嘴边就换了,“吉人自有天相,他那么精明,宵小之辈奈何不了他。”
“有姑娘这句话,奴婢也放心了,只是……”初霜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雁鸣带了一个叫白雨的小丫头进来,是江嬷嬷派来了,来给沈荣华回话。白雨是江嬷嬷正调教的小丫头,伶俐乖巧,进屋就给沈荣华下跪行礼。
“你先起来,江嬷嬷昨夜睡得好吗?”沈荣华听说昨天沈慷让人把江嬷嬷也绑了,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愧疚,江嬷嬷是沈恺的奶娘,虽说有主仆之别,沈荣华于情于理也要敬她三分,“我让周嬷嬷做点心呢,打算一会儿去看看江嬷嬷。”
“让二姑娘惦记了,奴婢替江嬷嬷道谢,二姑娘得了闲儿去找嬷嬷说说话也好。”白雨又给沈荣华磕了头,站起来才说:“江嬷嬷让奴婢来给二姑娘回话,不是因为二姑娘的事,是找二姑娘屋里的初霜姐姐。守门婆子说园门口来了个年轻后生,说是初霜姐姐的表哥,要见初霜姐姐,江嬷嬷让奴婢来请二姑娘示下。”
“姑娘,奴婢……”初霜听说是她表哥来见她,又紧张又激动。
沈荣华笑了笑,说:“表哥也是骨肉至亲,上门探望,哪有不见的道理?白雨,你去告诉江嬷嬷,就说我冷初霜见见亲戚,还请她知会门房行个方便。”
“是,二姑娘。”白雨接过雁鸣递来的赏钱,又向沈荣华道了谢,才出去了。
“雁鸣,你去跟周嬷嬷拿五两银子,就说我有用。”
“是,姑娘。”雁鸣知道内情,冲初霜眨了眨眼,去拿银子了。
初霜要给沈荣华下跪道谢,被沈荣华拉起来,坐到脚凳上。两人都想到是白泷玛来找初霜了,不再象白泷玛没消息时那么担心,又商量怎么安置白泷玛。雁鸣拿了银子回来,沈荣华也放了初霜一天假,让她去见表哥了。
白泷玛有了消息,沈荣华也放下了心。尽管白泷玛的毒舌碎嘴令沈荣华极其不喜,可帮人帮到底,她对白泷玛有救命之恩,这笔人情债也是她的筹码。
沈家要建省亲别墅,木板房拆掉了,白泷玛已无处容身。给他五两银子,先让他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以后的事,沈荣华也没必要替他打算了。
回到房里,沈荣华休息了一会儿,就让雁鸣来给她换药。药换好了,正巧周嬷嬷也做好了点心,沈荣华让小丫头包好点心,她要亲自给江嬷嬷送过去。她带着雁鸣刚出了茗芷苑的门,就见白雨朝她们走来,一看就知道是来传话的。
“又有什么事?”
“回二姑娘,门口来了三个小子,非要见二姑娘,说是二老爷派他们来给二姑娘请安,顺便传话。”白雨很小心地看着沈荣华,神情极不自然。
现任万户侯世子病逝,沈恺和沈恒都去京城奔丧了。这时候派小厮来篱园给她请安传话,难道出了与她有关的事?沈荣华满腹疑问,不由悬起了心。
“让他们进来就是。”沈荣华见白雨神态很不对劲,又问:“有什么不对吗?”
沈恺派人来给她请安并传话,这是合情合理的事,再说小厮也不算外男,女眷也能见。可白雨神情古怪,这件事似乎不象听上去那么简单。
“回二姑娘,江嬷嬷说这三个小子不是随身伺候二老爷的小厮,好像也不是府里的下人,二姑娘要是见他们,一定要小心些。”
沈荣华皱起眉头,冷声说:“江嬷嬷慧眼,既然知道他们来路不明,直接打出去就是,何必来回我?要是他们不怀好意,第一要担责的还不是江嬷嬷。”
江嬷嬷是沈恺派来伺候她的管事嬷嬷,按理说不会调理她,可江嬷嬷此举让她心里极不舒服。沈荣华就是顾念江嬷嬷的身份和情意,也由不得不生气。
“二姑娘莫生气,江嬷嬷也说他们来路不明,起初也拒绝了他们。可他们苦苦哀求,说有重要的事要回二姑娘,都在门口软磨烂缠半个时辰了。江嬷嬷让奴婢来回二姑娘,见不见由二姑娘决定,在篱园借他们胆儿也不敢对二姑娘不利。”
沈荣华寻思片刻,问:“江嬷嬷没仔细盘问他们的身份?”
“回二姑娘,江嬷嬷问得很详细。可他们一会儿说自己是二老爷新买来的小厮,一会儿又说是万户侯府新买进来的,江嬷嬷都被他们绕晕了。”
“那三个小厮都多大年纪?有什么特点?”沈荣华已确定这三个小厮不是沈恺派来了,江嬷嬷也确定了。不知他们的主子是何人,他们非要见她,肯定有非见不可的事,估计江嬷嬷也考虑到了这些,才把见与不见的决定权交给她。
白雨想了想,说:“回二姑娘,这三个小厮大一点的那个有十六七岁,小的那两个也就十二三岁。他们都很机灵,很会说话,把江嬷嬷哄笑了几次。那个大一点的说自己叫李四,一听就是假名字,还有他讲笑话说了几次‘蹋破草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婆子们都笑话他,说他连句俗语都说不对。”
沈荣华拍了拍额头,皱眉一笑,说:“我知道他们是谁了,把他们带到茗芷苑的门房。雁鸣,把我给江嬷嬷准备的点心让白雨带回去,我改天再去看江嬷嬷。”
“他们、他们是什么人哪?”白雨陪笑询问,“奴婢回去也好告诉江嬷嬷。”
“父亲年前就说要在宁安郡买个小庄子,将来送给我做傍身之本。头他去京城之前告诉我庄子买下了,还买了几房家人和一些丫头小子。我一听那三个小厮说的话,就猜到他们是宁安郡庄子里新买下的小子,还没调教好,不懂规矩。父亲去京城会路过宁安郡,可能有什么事让他们来给我送信儿。”沈荣华隐藏满心得意,又为自己感到惋惜,能练到瞎话张口就来不容易,她也是情非得已呀!
“哦!奴婢这就去回江嬷嬷。”白雨接过点心,向沈荣华行礼道谢。
“雁鸣,你和白雨同去,回江嬷嬷一声,把三个小子带到茗芷苑的门房。”
“是,姑娘。”
她已知道那三个小子的身份,也大概猜到了他们的来意。她昨天憋了一肚子气,今儿又太闲了,能和灵透乖滑的人戏斗一番,也是一种发泄的方式。
希望他们不要让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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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亲们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