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竹林是最凉爽之地,智百户正在苦练一场猴戏。惨淡经营的戏班子好容易接了一单生意——给金陵乡下的一个大地主家老妇人贺七十大寿。过大寿讲究场面热闹,类似《牡丹亭》等缠绵悱恻的曲目就不适宜了,智百户要演的是《大闹天宫》,他演孙悟空,一场考验真功夫的武戏。
智百户在原地翻跟斗,峨嵋坐在竹林秋千架上,胖乎乎的身子将拴着绳索的眨着眼皮数跟斗的数目,“四十!四十一!坚持住啊师傅,很快就要五十个了!”
听到这句话,头脑已经眩晕的智百户咬咬牙,峨嵋大叫道:“五十二!师傅,可以停下来了。”
智百户收回身势,做了一个猕猴望月的动作,完美无缺,然后仰天躺在了铺满竹叶的空地上,汗如雨下,喘着粗气,说道:“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以前的班头说唱戏是吃青春饭的了,我才二十五六岁呢,上阵能杀倭寇,上了戏台却快要翻不动了,峨嵋啊,等唱完这场戏,咱们戏班子就散了吧,没得耽误人家的前程。”
峨嵋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她眼睛有些发直,但见智百户只穿着裤子,裸着上半身,强壮发达的腹肌和精瘦有力的腰身形成强烈的对比,他练了一上午,汗珠儿哗啦啦从胸脯上流淌而下,交汇在肚脐里,随着呼吸一下一下的滚动颤抖,峨嵋呆呆的看着师傅腹肌上亮晶晶的汗珠儿,小心肝不禁也随着汗珠儿抖动起来了,眼神还情不自禁的往肚脐眼以下看去,刚才智百户翻跟斗时用力过猛,裤腰带有些松了,裤子往下褪了半指的距离,平坦的腹部往下突然遇到小小的凸起部位,那应该是……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峨嵋闭上了眼睛。智百户说道:“喂,是荡秋千睡着了嘛,我在和你说话呢。”
“知道了。”峨嵋低头看着脚下的竹叶,方觉得脸上没有那么烫了,说道:“师傅啊,你从去年就开始唠叨着要要散了戏班,到了现在都没散,人心反而散了。”
智百户是军中有要职,不打倭寇时才有空出来乔装唱戏,这只是他的爱好,属于玩票性质,并没有当谋生的主业,所以戏班子对他是可有可无,供他满足一下戏瘾即可,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没有以前的状态了,加上戏班年年亏空,他补贴的也吃力,所以想要解散戏班,不过毕竟是一手筹建的,总有些舍不得,一拖再拖,就到了现在。
智百户叹道:“每一次说要散,就会有人来请戏班唱堂会,上一次也是这样,都开始清算那些戏服头面首饰了,结果就来了这么一折《大闹天空》,不好推脱,只能强撑着唱一回。”
峨嵋说道:“那唱完《大闹天宫》就散了吧。”
智百户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胖徒弟,“你就那么盼着戏班子倒闭啊?时不时已经找了出路?不要师傅
了。”
峨嵋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不是我说不要就行的。我没有瞒着您找出路,是出路主动找的我——沈今竹说她的榻房缺人手,要我去帮忙。”
智百户很舍不得徒弟,嘴上却说道:“你以前是小尼姑,现在是唱戏的,你能去做什么?”
峨嵋说道:“我能写会算,能干家务打杂,还会武功看家护院,天生我材必有用啊!”
智百户见徒弟一副憨憨的样子,不知愁为何物,唉,何时才能开窍呢,说话做事还是那么孩子气,他脸皮再厚,也不会去动一个青涩的瓜果。他并不知道,其实徒弟已经开窍了,就是碍于有师傅之名不好下手,故意装傻充愣罢了。因为只有这样,师傅才会不避嫌的和自己在一起说说笑笑,抬杠斗嘴皮子,然后笑骂她没大没小,不知尊敬师长。
这师徒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窗户纸,就是捅不破。
大地主家的堂会唱的很成功,智百户信守诺言,打算真的解散戏班,可就在这时,已经走出家门单过从商的沈今竹提出了邀请,请他们去三山门外的榻房隆恩店唱堂会去,犒劳一下伙计们,顺便招揽生意。智百户答应了,一来是沈今竹的面子足够大,二来是沈今竹出手大方,银子给足够多,这样戏班的人能够多得一些遣散费,一举两得。
“这一次是真的要散了。”烟雨楼上,智百户举着酒杯对戏班众人说道:“今天把散伙饭提前了,大家吃好喝好,唱完最后一台戏。”
“老板放心吧,我们会用心唱的,绝对砸不了您的招牌。”众人纷纷承诺着,席面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反正大家都找到了出路,拿着丰厚的遣散费,走的也舒心,戏再好,也有曲终人散的那天。
智百户被众伙计们轮番敬酒,灌的趴下了好几回,众人慢慢都散了回去休息,峨嵋去楼下找掌柜的结清了酒钱,回到楼上时,智百户已经醉倒在酒桌上酣睡了。
峨嵋轻轻一叹,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玄色大氅,给智百户盖上,吩咐小二煮一壶醒酒汤来,强行给他灌进去,并雇了马车,将智百户送回去。
峨嵋力气大,将智百户背回了卧房,拖鞋上床,又打了热水给师傅洗脸擦身,一切都做得很熟练,就是擦身擦的自己也满头大汗,那张胖嘟嘟的苹果脸不只是太累了、亦或是喝酒的上脸,红扑扑的,烫的厉害。
师傅长的真俊,身材也——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峨嵋默念着心经,驱散了脑子里的邪念,待心境平静下来了,又开始给智百户擦身,擦了不过三下,心又乱了,再次打坐念经,反复数次,连水都凉着,才擦了一半。
峨嵋将凉水倒掉,重新打了一盆热水进卧房,师傅梦呓的翻了个身,然后一动不动的,好像睡得很熟了。峨嵋心中邪念顿起,连心经都压不住了,双脚好像有了自我意识,情不自禁的往床榻方向而去,她做贼似的半蹲在榻上,双唇慢慢靠近了他的额头,两人之间只相隔一拳的距离了,昏暗的烛光下,她都可以数的清他有多少根眼睫毛,他的呼吸里带着浓浓的梨花酿味道,她闻着酒气,似乎也被这酒给熏醉了似的,一颗芳心扑腾腾的跳动,面红耳赤,身体发热,热的将芳心都融化成了一滩春水。
初吻就这样没了。峨嵋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意犹未尽,正待再试一次,师傅突然睁开了迷蒙的醉眼,猛然看见峨嵋一张大脸离自己这么近,蓦地被吓醒了,“你在做什么?”
峨嵋灵机一变,说道:“刚才你嘴上有一只蚊子,我赶走了它。”
智百户摸了摸唇,说道:“难怪觉得嘴上有些麻痒,原来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切一片芦荟来敷一下,否则奇痒难受,无法入睡了。”智百户是个大男人,可是皮肤很细腻,稍微被蚊虫来那么一下,必定肿胀不止,经常被徒弟取笑是小姐的身子军汉的命。
智百户在唇上涂着芦荟汁,浑然不知初吻被腹黑小徒弟偷走了。
回到自己卧房,峨嵋泡在浴桶里长吁短叹,戏班子解散了也好,那时候师傅就不是师傅了,也要下手表白心迹,可是若表白被拒绝怎么办?当徒弟是一回事,当妻子就不同了,师傅会不会嫌弃我吃的多,长的太胖了?
好在峨嵋是个乐观的性子,洗完澡上床睡觉,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梦境。迷迷糊糊中,峨嵋发现自己穿着凤冠霞帔,外头演奏着喜乐,这是要成亲了?峨嵋缓缓走进立在墙角的大镜子,镜子里的相貌熟悉却又陌生,好像是她自己的轮廓,可是长的又不甚像,以前胖嘟嘟的苹果脸变成了鹅蛋脸,身体凹凸有致,尤其是腰身,盈盈不足一握,她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衣裙如夏花般盛开了,细细的腰身似乎要折断一般。
居然变瘦了!峨嵋又惊又喜,梦想成真,而且还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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