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临近出孝,贾赦心里就越紧张,当初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话,不仅给荣国府蒙上了家宅不宁的阴影,也让贾赦如今进退两难。
直至西南边境不稳。
贾赦一家虽在守孝,但外部消息还不至于断绝,万氏心中自有考量,也在悄无声息的改变着贾赦。
或许人生在关键的一两步上,踏出的脚步不同,之后的人生路也会截然不同。若是贾赦妻子死了、心爱之人死的、祖母死了,只有一个母亲可以慰藉心灵他可能会淹没于荣国府的繁华中;若是贾赦没有冲动说出那些话,把母子关系撕破脸,他也许会负荆请罪,以割让自己的利益,来获得母亲的谅解,一切都是若是……
现在贾赦已经很清楚自己没有退路了,他身后是心爱之人和年幼儿女,无论如何也要为他们撑起一片天啊。
爱是软肋,也是铠甲。
自制力不强如贾赦,在守孝期间,也手不释卷,拳不离手,不停的充实自己,与祖母留给他的人脉勤加交流。如今荣国府的势力人脉,都在贾代善手上,贾赦继承的是老太太留给他的人脉。
正在贾赦选择的岔路口上,朝廷出来一件大事。
西南边境不稳。
我朝开国到如今,才传袭了两代帝王,今上也是马背上的皇帝,跟着太/祖开/国,打小我朝江山,如今朝廷正在上升期,朝气蓬勃。只是我朝征战依然在历朝历代的征战模式内,都是从北方统一南方。当时北方已经一统,南方攻占了几个关键地方之后,其他人也就望风而降了,因此,朝廷对南方的控制力度并不大。
西南地区多山地丘陵,多蛮夷民族,民风彪悍,气候潮湿,自然条件恶略,更无天时、人和,若是这个时候派出北方大军围剿,必定事倍功半。但是陛下也忍不下这口气,正在想办法杀一杀反叛之人,威慑西南。
问题的关键是,谁去?
随便一个小官,为了博名头的,他敢去,皇帝还不敢派呢,这样没有背景的人,随随便便就死了,浪费资源。但是自身有本事、有家世的人,谁又愿意去淌这浑水呢?近日里,皇帝陛下为了这件事,是焦头烂额的。
贾赦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只是他依旧拿不定主意自己该不该去。因此贾赦把这件事拿出来和万氏商议,从小一起长大,万氏的本事,贾赦是清楚且钦佩的。
“恩侯,这样的大事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如我们把去或不去的理由、好处、风险都列下来,比一比,趋利避害,你看如何?”万氏既然聪明,就不会替贾赦拿主意,只是出了个让他好好分析的主意,日后境遇无论好坏,都不至于坏了夫妻情分。
“你说的是。”贾赦马上在书案上摊开一张大白纸,开始写,夫妻两人也边写边讨论,最后总结出来的结果。
去:讨好陛下,自有军功,日后承袭爵位可不必降等,更加不必在京城受贾史氏的压制。不去:京中生活安逸,没有丧命的风险,就是一时委屈,可规矩摆在那里,他们就算不去,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终究大事可为。
贾赦在自己心里,还是倾向于不去的,他并不想和父母搞得如同仇人一般,京中,有他熟悉的一切啊,不是谁都有那样的魄力,去陌生的地方,追寻一个未知的未来。
万氏自然也听出了贾赦的意思,并不劝她,只默默的列出这些客观条件,待贾赦自己决断。
这天,贾赦又带着贾琏和贾迎春到山丘踏青,贾迎春也做小男孩儿打扮,她年纪还小,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
两个孩子在山丘上采野花、捉蝴蝶玩得不亦乐乎,贾赦笑着打趣道:“这么闹腾,该把你们俩都送到学院里去才是。”
“爹爹,我也去吗?”贾迎春丢下手里的野花,跑过来攀着贾赦的腿往上爬。
贾赦一把抱起她,道:“你是女孩子,当然不能去了,你留在家里陪爹爹。”
“爹爹偏心,为什么只让二哥去,我就不行。”贾迎春嘟着嘴控诉道。
“傻丫头,学院可不是那么好去的,你去学院了,就见不着爹爹和娘亲了。”
“爹骗人,学院也要放假的。”贾迎春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呵呵……”没骗到女儿,当场被拆穿的贾赦尴尬笑道:“那你就不想爹娘吗?去学院可是只有晚上才能回家的。”
“为什么要想,爹爹不是说我晚上还能回来吗?我白天去上学,晚上陪爹娘,两不耽误。再说了,去学院还能认识好多人,可有意思了。”贾迎春卖萌道。
“你呀,你还小,不懂,我还要问问你二哥才行。”贾赦心中隐约有所得,念头一闪而过,但也没有放在心上,招呼着远处在和树较量的贾琏过来。
随从把贾琏小心翼翼的从树上抱下来,心里简直泪流满面,谁家小少爷会爬树啊!小主子在树上,他站在地上简直提着一颗心,生怕摔下来有个好歹,他脱不了干系。好不容易听见贾赦的招呼,感激涕零的赶紧把贾琏抱了下去。
满头大汗的贾琏跑过来,把树上摘的果子,递给贾赦和贾迎春,道:“爹,妹妹,吃果子,可甜了。”
“琏儿,爹爹问你,你可愿意去书院读书啊?”贾赦收下果子,对贾琏慈祥的笑道,心中在打腹稿,要是琏儿撒娇说舍不得父母,该怎样义正言辞、语重心长的教导他。
“爹,你要送我去书院了?太好了!我终于要去书院了!我得马上回去让娘帮我收拾东西啊,爹,我什么时候去啊,咱们先回家吧,先回去收拾东西。”贾琏欣喜得叫了出来,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拉着贾赦的手就要回去。
剧本不是这样的啊!贾赦的心在滴血,不敢相信贾琏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进书院,忙问道:“琏儿,你真想进书院吗?你不想爹爹继续教你吗?还有妹妹陪你呢。”
“爹,您可是我爹,我什么时候不能接受您的教导啊!”贾琏发现在即好像表现得太兴奋了,连忙腆着脸撒娇道:“可书院不一样,全是不认识的同窗、不认识的先生,若是错过了这一次,说不得同窗和先生全变了,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贾赦皱了皱眉头道:“你又怎么知道现在这届的先生和同窗都是好的?”
“啊?若不是好的,爹怎么会这个时候送我去书院?”贾琏反问道。
贾赦语塞,总不能说他只是一时兴趣吧。只能道,“爹也不知道那些人好不好。”
“就是不好也没关系啊,未知才精彩,不定才有机缘,这不是爹爹说的吗?”贾迎春在贾赦的耳边说道,她被抱得高高的,趴在贾赦的耳边说道。
贾赦听到这句话如闻雷击,怔怔的看着一双儿女,嘴里不自觉的问道:“爹爹说过吗?”
“说够啊,爹爹不是说不知道山里有多少野果不要紧,只要好好找,总能找到最甜最好吃的吗?就像这个。”贾迎春拿着手里刚刚贾琏给她的野果道。
“是啊,只要用心,总能找打最好的。”贾赦重复道,又问,“琏儿,你摘果子不怕摔下来吗?”
贾琏揉了揉后脑勺道:“爹,我知道小厮在树下守着呢,不会让我掉下来的。”
“若是哪天小厮不在呢?”
“我自己小心些就是了,我都会爬树了,不会掉下来的。”贾琏傻笑着回答道,还以为实在讨论安全问题呢,连连保证自己技术高超,就怕被禁止爬树。
贾赦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们收拾收拾先回去。
贾琏和贾迎春都是听话的好孩子,也没有要求非要多玩儿一阵,乖乖跟着回去了。
一晃三年孝期就到了,贾代善掌着京城防卫,早就被陛下夺情起复,荣国府早已装饰金玉红绿,完全不像是在守孝的日子。
贾赦在家庙守孝,这三年,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回来一起祭祖。年夜饭都因为全是荤腥,并没有一起用饭,祭祖过后,四方拜见就回去了。贾琏倒是年年都跟着,贾赦接口贾琏年纪小,不习惯,一直都没有在荣国府歇息过。
今天出孝,他特意给贾代善去了信,挑着贾代善休沐的日子,回了荣国府。当然,只是轻车简从,贾赦如今心里已经模模糊糊有计划了,自然在行动上就有试探。
贾代善、贾史氏、贾政夫妻、贾珠、贾元春都在正厅等着贾代善一家归来,贾赦从仪门入,一家四口换乘了马车、轿子,走了半响,才到荣禧堂正厅。
贾赦带着家人,一起跪在蒲团上拜倒叩首,道:“孩儿三年不在父母膝下尽孝,实在惭愧。”
“起来吧,你替一家子给老太太尽孝,已是孝心。”贾代善笑着叫起。
“谢父亲。”贾赦站起,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在这样正是的见面场合,也免不得几句场面话,和二房一家都寒暄过了,贾赦到:“儿子此番出孝,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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