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有这么容易了。”
齐逸之闻听,如蒙大赦,点头哈腰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那狼狈相惹得在座的孩童们哈哈大笑。
很快的,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放学的时间到了,齐逸之慌忙收拾着东西,那个胖胖的小男孩走过来道:“小齐,一会去打弹弓去吧。”
齐逸之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把书囊往肩上一扛,飞也似的跑出私塾,背影里只传出一句话:“你们玩吧,我没时间啦——!”
那个小胖子看看已经跑得很远的齐逸之,一脸奇怪地道:“这小子最近怎么回事。总是风风火火的,也不和我们玩耍了。”
且说这齐逸之又是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到城中熙熙攘攘的集市中,停在一个卖烧饼的摊子前,从口袋里摸出两枚铜钱道:“王大叔,来两张烧饼!”
这烧饼摊的主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姓王,是离阳城西风陵村的村民,跟齐逸之是一个村子的,平时为人和善,齐逸之总是叫他王大叔。
王大叔笑着应了一声,一边帮齐逸之拿烧饼,一边笑道:“小逸儿,这跑的满头大汗的,这半个月天天都来我这里买烧饼,买给你爹爹吃啊?”
齐逸之只是呵呵傻笑,并不答言。王大叔把烧饼递给齐逸之笑道:“咱风陵村里的孩子数你最孝顺了,齐老爷和齐夫人真是有福啊。”
齐逸之向王大叔道别后,又急急的飞奔起来,穿过偌大的离阳城,一直跑出城北门,来在城北郊外的一座破道观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座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少年的道观,道观上的匾额早已不复存在,因此这个道观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道观的院子和周围都长满了荒草,荒草一起一伏,掩映出忽隐忽现的残垣断壁和坍倒的神像。破败而不堪。
这里早已没有了香火,也废弃很久了一个十岁的小男孩为什么会满头大汗的跑到这里来呢?
只见齐逸之走进这破道观之中,小脸因极速的奔跑变得通红通红,他朝四周看了一会儿,冲道观里破败的殿内喊道:“老爷爷,你出来吧,逸儿给你送吃的来啦。”
声音方落,只听的道观内有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之声,不一时,从里面走出一个人,这人是个道士,身材高大,穿着一身补丁摞着补丁的灰布道袍,随着山风,那道袍更显的单薄而破旧,满头的白发,挽了个大髻甩在身后,往脸上看却是饱经沧桑之相,岁月在他脸上烙上了深深的痕迹,满脸的皱纹堆累,那双眼睛更是浑浊不堪,这上了年岁的破老道,身材虽然高大,但身体却是瘦骨嶙峋,仿佛山风一吹,便能把他吹倒一样,若不是他这一身道袍,真真与那乞丐无异。
那破老道一步三摇,步履蹒跚,一边走,一边缓缓的抬头朝齐逸之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齐逸之手里拎着个袋子站在庙门前,那破老道也显得十分开心的冲他挥手道:“小友,我在这里!”
齐逸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道士近前,一把扶住他虚弱的身体,关切道:“老爷爷,您好些了么?我今天因为私塾先生罚了,来的晚了些,您肯定饿了吧,来,这是我路过集市给你买的烧饼,虽然没有饭菜,倒也可以顶顶饥。”说着便扶了这破老道坐下,把烧饼递了过去。
这破老道也不客气,拿起烧饼狼吞虎咽起来,不一会儿便把一张烧饼吃完了,齐逸之连忙把第二张烧饼递了过去,那破道士刚把烧饼接过来,正欲吃,忽然似想起了什么,笑吟吟的看着齐逸之。
日已中天,已是晌午时分,破道士看看齐逸之笑吟吟地说道:“小友,已近晌午,我把这饼全吃了,你不饿么?”
齐逸之这时其实因为不断地飞奔,早已又渴又饿,只是见那破道士吃的正香,又觉他可怜,于是拍拍肚皮说道:“我不饿,老爷爷你吃吧,我路上吃了热豆腐啦。”
那破道士只呵呵笑着,将那张饼一分为二,用脏兮兮的手递给齐逸之一半道:“小友,我们一起吃。这张饼怕是老道士我这辈子最可口的美味喽!”
齐逸之见也不客气,抓过老破道士用脏手递过来的饼,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只是吃的太猛,不小心就噎的直翻白眼。老道士呵呵一笑,从腰间解下一只葫芦来,笑道:“小友,我这葫芦里有茶水,喝两口!”
齐逸之忙接过来,往嘴里猛灌了几口,只觉得那葫芦里的水,不似寻常百姓家的茶水,竟是十分甘冽可口,只觉得七窍都是顺畅舒服无比。于是大奇道:“老爷爷这是什么茶啊?怎么恁得好喝。”
那破道士呵呵一乐,站起身来,走到那破道观的门前,那破道观前是一片如雪一般的芦苇荡,山风吹来,那芦苇齐齐的底下头来,仿佛雪落无声。
那破道士脸上竟隐隐有一种缅怀之意,他缓缓的说道:“此茶名澶竹泪,是我四十年前路过西北万仞山一个叫殷兰谷的地方,一位挚友请我喝过的,恍恍四十余年过去了,斯人已去,这茶,我每年都要去摘上一些的。”
“澶竹泪?这名字太好听了!不知道这么好听名字的茶,是用什么茶叶泡出来的啊?”齐逸之问道。
那破道士缓缓转过身去,笑吟吟的看着齐逸之,一字一顿道:“此茶是用殷兰谷中,一种叫做澶竹天清叶的东西泡出来的,小友,你可曾听说过?”说罢,那看着齐逸之的眼中似乎放出了若有若无淡淡的金光。
齐逸之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根本看不出他的眼神,只是又喝了那葫芦里的两口茶,才依依不舍的将这葫芦递给破道士道:“我哪里听说过这东西,我从小在风陵村长大,去过最大的地方就是前面的离阳城了,那里听说过这么稀奇的东西。”
那破道士却没有将葫芦收回,依旧笑吟吟的说:“小友,这半个月老道我蒙你照顾,我身无长物,这半葫芦澶竹泪就送与你把,再说那本身就是属于你的东西。”说罢仍旧笑吟吟的看着齐逸之。
齐逸之也不推辞,将那葫芦别在腰间,只向那破道士鞠了一躬道:“既然这样,小子就多谢老爷爷啦!”
一老一少就这样坐在院门前的芦苇丛中,一边吃着烧饼,一边高声谈笑着,不时那爽朗的笑声飘了出来,在这芦苇荡里久久不散。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近半个时辰,那齐逸之忽然叫了一声道:“糟啦,我在这里太晚了,我爹爹会着急的,老爷爷我先走啦,明天再来看您!”说罢,跳起身来,飞也似得跑了起来。
那老道士只是笑吟吟的看着那越跑越远的小影子,久久的站在那道观的院门边,一动不动,山风吹起他那破旧而宽大的道袍,随风摇摆,竟隐隐有了仙风道骨之意。
忽然那破老道身后蓦的出现了一条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站在他的身后,那破道士似乎早已知晓,并未转身,只是轻轻的问道:“是他么?”
那黑影点了点头道:“我已见过他口中的父亲,他的身份确定无疑。”
那破道士的脸上竟显现出了些许安慰和一丝不易觉察的激动,点点头道:“黑涯,你做得很好,去把”
那黑影朝那破道士恭敬的行了一礼,默然无声的转过身去,倏忽不见。
那破道士的眼神依然看着齐逸之消失的方向,久久久久,一阵山风吹过,那中午的山风竟带了一丝些许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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