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在后面爬着追它,还有点较劲谁爬得快似的,都很尽力。追上了就拽它的尾巴,手上又没个数,有两下明显把鱼香拽疼了。
于是在阿淙又要追上去的时候,被雪梨抱在怀里的阿沅就挥着小手不干了:“阿淙!阿淙你不许欺负鱼香!不然我……我让姐姐打你!”
雪梨:“……”
好吧,看来阿杳在阿沅心里颇有长姐威严,但是阿沅这么干是不行的。
雪梨抱着阿沅在榻边坐下,阿沅伏在娘怀里特别委屈。鱼香看见她,也耷拉着脑袋过来往她身边一靠,比阿沅还委屈!
雪梨一手抱着阿沅一手摸着鱼香:“阿沅啊,阿杳是你姐姐,阿淙阿泠是你弟弟妹妹,阿杳也是他们的姐姐,知道吗?”
正和阿淙阿泠生气的阿沅把头一扭,紧皱的小眉毛间俨然写了四个大字:才不是呢!
“哎……阿沅,你听娘说。”她轻拍拍阿沅的背,“你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也可不听话了,满屋子乱爬溜得宫女到处追、吵得你姐姐不能好好睡午觉,但是娘和姐姐都没怪过你,因为我们知道你不是故意不听话,而是不知道要听话。”
她指指爬着叫她“娘”的阿淙阿泠:“你看,他们现在也还不知道要听话呢。你是哥哥,和他们是一家人,你不能拉着姐姐一起欺负他们啊,就像当初姐姐没有因为你不听话就欺负你。”
阿沅泪眼婆娑,觉得娘的话很对,但又觉得如果按娘说的做,鱼香好可怜。
拿不定主意的阿沅在她身上蹭来蹭去,雪梨笑笑:“你看哦,他们两个小,但这个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没那么小了呀。所以你为什么要被他们气哭呢?来找娘、找姐姐,或者找养鱼香的杨明全,我们都可以帮你把鱼香叫走啊!让他们欺负不到鱼香就可以了,是不是?”
小阿沅脸上一下就亮了:“是!”
雪梨摸摸他的额头:“乖,跟弟弟妹妹玩还是去找姐姐都随你,娘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然后她又吩咐把淙阿泠抱到屋里去。毕竟大冬天的,在外面玩了小一刻,差不多了。
料理好了这边的纷争,雪梨掸掸手,打算继续操心她的茶叶蛋去了。刚被俩孩子折腾完的鱼香却非要跟着她,又是蹭腿又是哼哼唧唧。雪梨装看不见地走了一路,到厨房门口时可算忍不住蹲下身把它搂着了:“鱼香你最乖了!”
鱼香喉中发着呼噜噜的声音,脖子跟她蹭着。俄而“咣当”一躺,险些把雪梨压跪下!
“也给你做好吃的!”雪梨挠挠它的肚子,鱼香舒服地蜷着爪子躺着,享受了会儿,闭眼睡了。
鱼香太好了!这么大一头狮子,从阿杳到阿淙阿泠小时候都没少折腾它,它就没急过眼,好像把她的孩子当自己的弟弟妹妹似的。
呃……也可能是也当自己的孩子。
心里夸了鱼香一番后的雪梨就先把给它的肉炖上了:两个猪肘子、一整个牛腿,还有一整块羊肋。有一阵子她还思量着要不要给鱼香开开牙来着——当然犯不着再找一个“汪万植”,但喂个活物或许还是可以的?
想想还是算了吧,开了牙就有野性了,她这儿孩子这么多,把鱼香从宠物变成野兽不□□全。
于是现在给鱼香弄的肉仍都是全熟的,大部分时候不给它用人吃的调料,但逢年过节也会做得香点,打打牙祭。
这边鱼香的肉占了四个大锅,雪梨再看看打算给自己煮茶叶蛋的小砂锅……觉得自己好可怜!
目光又在三样茶上划了一圈,她最终决定用大红袍!
半年多前这茶送来的时候她听陈冀江感叹说今年的大红袍特别好,但就是量少来着。无奈她就好口吃的,对茶没怎么用过心,一直搁到现在也没喝。
雪梨记得大红袍算青茶,新的比陈好——那她还是别把它放到明年了,暴殄天物!
再说,明年还有新茶贡进来,越积越用不完。
重新洗了手,雪梨开始掌勺了。
一时兴起决定用鸽子蛋。不过鸽子蛋个小,原打算煮八个就差不多的雪梨瞧了瞧砂锅大小,又添了俩。
为了入味,蛋壳要挨个用铜匙敲一遍,都敲出小裂纹之后下锅,然后加水加茶加调料。
在等它慢慢煮的过程中,雪梨去看了看阿杳。阿杳早些时候把自己关在屋里温习功课来着,现下倒是出来跟酸梅乌梅踢毽子了。雪梨交待宫人看好别让她们摔着,又在阿杳的要求下把在中间蹦蹦跳跳瞎捣乱的阿沅抱走,觉得该给阿沅找两个伴了!
他现在这样……阿淙太小不能跟他玩,阿杳大了又是女孩,很多时候也跟他玩不到一起去,能有年龄差不多的小男孩陪他就好了。
但暂且找不来小男孩的雪梨就只好亲自上马了,把茶叶蛋交给魏兮看着,自己陪着阿淙画了会儿画——或者叫母女俩一起乱涂乱画了一会儿。一个时辰之后魏兮进来回说茶叶蛋已泡得足够入味,她才可算得以把眼前这张被阿沅描得不知是个啥的东西放下了。
搂搂阿沅:“走,叫上姐姐,去看看父皇。”
“好!”一听“父皇”俩字他就高兴了。雪梨最近愈发清楚地感觉到阿沅在不知不觉地跟父亲更亲,阿杳则越来越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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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中,浓郁的茶香被热气勾着从小砂锅的边缘处挤出来。一点点地散到殿里,毫不委婉地勾人食欲。
正读奏章的皇帝咬着后槽牙默念了一遍心经之后还是走神了,目光直接落到她端着的砂锅上:“又做了什么?”
“茶叶蛋。”雪梨一笑,快走了几步,将砂锅放到他案头,“差不多是用点心的时候,对吧?陛下先吃吧,吃完再看。”
谢昭直揶揄说你太坏了!
她是正好踩在御膳房的点心送来之前到的,他正饿得腹中空空如也!
砂锅盖揭开,方才只是从缝中挤出来的些许香气一下子迎面扑来了。谢昭深一嗅,明显觉出和尚食局御膳房平日做的都不一样,随口问她:“这么香,有秘方啊?”
“哪来的秘方?”雪梨一笑,舀了一枚茶叶蛋在案上磕着,解释说,“蛋是鸽子蛋,茶叶用的今年新上的大红袍。”
谢昭一哂,道了声“果然讲究”,旁边的陈冀江一下子就整个人都僵硬了。
今、年、新、上、的、大、红、袍!
陈冀江看着那锅茶叶蛋,觉得眼前瞟了两个大字:炫耀!
一般而言,宫里头一等的贡茶,陛下多多少少会赏他些,今年这大红袍是少有的几回没轮到他喝的情况里的一次。
然后阮娘子就拿它煮茶叶蛋了?!
从前赶上他喝的时候,他也没拿这么好的东西煮过蛋啊!
皇帝接过雪梨剥完的鸽子蛋吃得挺满意,没注意到身边大监的心疼。他吃完一个,看雪梨给阿杳剥完又给阿沅剥,便自己捞了一个出来剥给他,又忽地想起一事:“陈冀江。”
很意外连叫了三声耳边才有一声如梦初醒的“啊?!”,皇帝疑惑地侧过头看看:“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陈冀江赔着笑答了,心里说臣好想吃大红袍煮的茶叶蛋。
皇帝问他:“雪梨查出的问题你也看过了,茶叶似乎也是每年都有很多对不上的?”
“是。”陈冀江躬身,“除却布匹外,茶叶上的事便是最多的了。布匹多归尚服局管,茶叶是归内官监,臣昨晚已差人把尚服女官和内官监的四个少监都押起来了。”
“为什么是少监?”雪梨一时疑惑,“内官监掌事的不是大……”
她的话戛然而止,已冒着冷汗硬扛了一夜的陈冀江听言一心虚,“扑通”就跪下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