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大年初一

    太后这话一出，皇后及几位妃子都微微低了脸，就怕被太后点出来说话的样子。

    母妃倒不在意这些，随口说：“皇上福泽深厚，孩子会再有的。”

    后宫那些龌龊的事情，她也不愿意搭理，不过太后说起了，她也不好回话，便淡淡的回以一句。

    太后也是看出了她没继续说的意思，便也没再说话了，一时间宴厅除了衣服轻微的摩擦声，再也听不到其他。

    沉默的用了会儿膳食，众人便自宴厅移步到了院子里。

    冬日正是赏梅的好时节，而每年这时候，都会赏赏梅。

    大多的时候，太后只稍稍坐一下就离开了，今年也是一样的。

    也不明白是太后不在了的原因，还是因为赏梅的原因，大家都明显放松了一些，聚在一起喝茶吃点心，不时会和旁边的人低声说些话，气氛好了许多。

    “这小脸都冻红了，可别受凉了！”护国公夫人看着浅浅怀里的孩子，有些心疼的叮嘱。

    浅浅笑笑，低脸贴了贴孩子的脸颊才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皇上下了旨意，说是要把孩子带到宫里来给他看看，我们也不敢不从，原本我们是没打算把孩子带到宫里来的，毕竟待会儿还有宴会，这一天下来，孩子也怪折腾的。”

    护国公夫人笑笑，不好接话。

    毕竟这当中一点猫腻，大伙也猜到了，但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午时，太和殿内皇上犒赏百官。

    朵朵歪着身子坐在老王爷的怀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蛋羹，一对灵动的杏眼溜溜的转动着。

    看着皇上下座一板一眼的三个小男孩，朵朵颇觉得有趣，凑在老王爷的耳边说：“他们三个怎么都不会笑啊？”

    老王爷连眼都没有抬，就清楚朵朵说的是什么。

    当年他也是当过皇子的人，自然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皇家又什么时候有过童年，这些孩子自懂事起，便被灌输了许多，此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也不过是为了显得更早慧一些，好让皇上更喜欢一些。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场合，有皇上在，不能说说笑笑。”老王爷有些敷衍的随口解释。

    对于自家的曾孙女，他还是希望她活过高兴一些，自然不会真的去把宫里那些不好的事情说给她听。

    朵朵嘟了嘟小嘴，好奇的问：“为什么有皇上在就不能笑了？我若是皇上的话，就要他们天天都笑给我看。”

    老王爷好笑的捏了捏朵朵的脸颊，“皇上是魏国最大的人，他的话就是旨圣，谁都不能违抗，大家都要尊重他才行。可是这世上可还没有女皇上的，都是男人执掌政权。”

    “为什么？”朵朵小小年纪正是好奇的时候。

    老王爷被朵朵一下难倒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没有什么原因，而是自古就是如此。

    他想了想，瞎掰说：“男人的力量强一些，能做的事情多一点，就像曾祖父一些，比你高大一些，就要保护你。”

    朵朵似懂非懂，突然笑得说：“那等朵朵长大了，朵朵也保护曾祖父，朵朵也要当皇上。”太多的话，她一时也弄不清楚，但记得老王爷说的那句，皇上是最大的人，所有人都要听皇上的话，所以她想当皇上。

    老王爷纠结着眉笑说：“我们朵朵可不能当皇上。”

    “为什么？”朵朵嘟着小嘴，一脸怒容，显然又被绕了出来，她有点不高兴。

    老王爷也很纠结，这绕来绕去，又绕到这个问题上面来了。

    “什么为什么？”皇上突兀的声音插了进入。

    刚才朵朵的叫声有些尖锐，不单坐在上座，较近的皇上听到了，下座也有大臣听到了，一时都有些好奇，想看看这对爷孙在争吵什么。

    “回皇上的话，朵朵年幼，有些坐不住，闹着要去玩而已。”王爷抢先回答，并快一步捂住了朵朵的小嘴。

    朵朵不满的扭动，一张小脸胀得通红。

    皇上瞥了一眼，也明白这事情不像老王爷说的一样，不过却也顺着他的话说：“小孩子是多动一些，朵朵也难得来皇宫一次，就让三位皇子带她在宫里四下玩玩。”

    皇上说完便对三位皇子吩咐，“你们是皇叔，要记得照顾好朵朵，明白吗？”

    三位小皇子立刻出列，恭敬的说：“儿臣明白。”

    清澜抬眼，轻嘲的瞥了眼，淡淡的说：“多谢皇上的好意，只是朵朵年幼，身子骨弱，怕是不适合。”

    皇上像是听不懂清澜的拒绝一样，笑着回应，“女儿家的身子是弱一些，不过这也无妨，让他们在侧殿里玩耍也是一样的。”

    “不用了！”这次开口拒绝的是老王爷。

    他说罢，低眼对怀里的小娇儿说：“朵朵乖，一会儿我们就回府了啊！晚一点曾祖父带你爹带你飞飞。”

    朵朵小眼神瞅了她爹一眼，又仰着小脸对老王爷讨价还价的说：“那飞飞完了，还要让我做皇上。”

    “咳咳！”这一声轻咳，是朝中的大臣。

    先前没人注意到两人说话就算了，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的身上，朵朵这句话，周边不少人听到了，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重。

    老王爷和清澜却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对他们而言，就算有一天被迫反了皇上，也不可能让一个女娃来执掌天下，这天下又不是儿戏。

    “皇上只能由男孩子坐，而且现在的皇上是你伯爷爷，以后的皇位会是你皇叔，女孩子家的不可胡说。”老王爷低眼说着话，一副和朵朵讲道理的样子，他甚至连上位的人看都没看一眼。

    皇上一张脸又青又绿，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打他皇位的主意，但竟是一个女娃，他也不好太计较，但心里总归是不舒坦的。

    “曾祖父，你也偏心了，你也只疼两个弟弟了，我不跟你好了！”朵朵说罢，恼得要跳下老王爷的腿。

    老王爷双手抱紧了朵朵，就怕她挣扎着摔下去。

    清澜在一边，沉声喝斥：“不许胡闹！”

    这个王府上下，朵朵唯一怕的人就是浅浅，所以清澜喝斥她，她不觉得有什么，嘟着小嘴，不满的顶嘴，“爹爹最坏了，只疼娘亲，我等下要告诉娘亲，你骂我了，我让娘亲不要理你了。”

    清澜眉眼闪了闪，倒不觉得尴尬。

    只是这话落在别人的耳里，细细琢磨，却觉得有些味道，虽然不至于大声笑出来，眉眼间却多了几丝看热闹的味道。

    老王爷无奈的说：“好了，别闹了！”

    朵朵幽怨的望着老王爷，埋在他怀里假哭说：“曾祖父也不疼我了，你们都变心了，呜……”

    老王爷即使明白朵朵是假哭，看次在他这里要甜食的时候，也喜欢这样，但是却仍然忍不住心疼，差点脱口就说，“你要当皇上就当吧！”

    但是看着这场合，到嘴的话，还是咽了下去，只是轻轻的拍着朵朵的后背。

    朵朵本来就是假装嚎的几声嗓子，平时这样嗓几句，不管她说什么，曾祖父都会答应她，今天她竖着耳朵听了又听，也没见老王爷答应，反而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这使得假哭的朵朵瞬间有了几分真委屈，眼角顷刻间挂满了晶莹，挣扎着自老王爷的腿上跳下来，跑向另一个方向，期期艾艾的告状。

    “呜，祖父，曾祖父不疼我了，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一声祖父叫得君怀谷心都化了，抱起朵朵，有些不满的朝着老王爷和清澜说：“朵朵还小，你们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她想要什么答应她就是了。”

    清澜微微拧眉，看着父王怀里，那个小有得意望着他做鬼脸的朵朵，有些明白浅浅平时挂在嘴边说的那句会把朵朵宠坏是什么意思。

    朵朵原本就早慧，即聪明又有眼色，每次想要什么，或者想做什么，总是会很聪明的利用身边爱护她的人，得到她想要的。

    不过朵朵要的一般也就是吃碗甜汤，或者再多吃一个糖果这样的，毕竟浅浅为了她的牙齿好，已经跟家里上下再三叮嘱过了，对于她的饮食十分的注意，不再像以前一样由着她性子来。

    这次倒是第一次这样明确的要一件和吃食无关的东西，只是这皇位还真不是说给就能给的。

    谁家都宠孩子，但却少有几个不着调的，可是这天下碰巧几个不着调的人，都聚在了肃亲王府。

    刚才看到朵朵真哭着跑到君怀谷的怀里去时，老王爷心就疼了，觉得自家孙女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好了，不过是一个皇位，皇上再逼下去，他们王府为了自保，总归要拿回来了。

    只是清澜不愿意当皇上，这皇位的继承人自然就是苍穹兄弟两人中的一个人，如今不过是曾孙变成曾孙女罢了，倒也没有什么不同。

    “爱卿的意思是指朵朵要的话，这皇位你们就打算给他了吗？”皇上再也忍不住，冷冷的开口。

    君怀谷眉眼闪了闪，侧目看去，“皇上何出此言，不过一个小孩子的童言罢了，这天下又何时有过女子执掌政权。”

    皇上不满的沉了脸，肃亲王府一家当着他及文武百姓的面讨论他皇位的归属问题，如今竟然还有脸反过来指责他。

    话里的意思都在说他气量小，竟然和一个小孩子较真了。

    老王爷见状，也不想场面闹得太僵，主动开口化解，问朵朵说：“朵朵，你为什么想当皇上啊？”

    朵朵歪着脸，瞪着眼，像在埋怨老王爷这么快就忘了她的话似的，奶声奶气的说：“因为皇上是最大的人，我要是当了皇上就可以让他们都笑给我看了。”

    朵朵说话的时候，一手指着三个皇子的方向。

    三个皇子瞬间脸都变了颜色，他们可不像朵朵这样天真，瞬间明白了自身的处境，这样的闹剧，竟然是因为他们三个没有笑的原因，当下恨不得冲到朵朵的面前笑给她看，只盼着她不要再说一些什么危言耸听的话才好。

    皇上愣了下，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看了眼自家的三个儿子，而后高深莫测的看着朵朵说：“你现在可是卿浅郡主，你要他们笑的话，他们一样会笑给你看的。”

    “真的吗？”朵朵好奇的瞪大了眼，有些相信了，毕竟她在府里就是这样的，好多下人都叫她郡主，而且会笑给她看。

    君怀谷这会儿松开了朵朵，她迈着小腿跑到三位皇子面前，仰着可爱的小脸，弯了弯眼眸说：“笑！”

    三个皇子眼里闪过不满，但被皇上盯着，却不敢不从，皮笑肉不笑的朝着朵朵露出笑脸。

    朵朵微嘟了嘴，歪着小脸，围着他们看了一圈，才肯定的说：“你们笑得一点都不可爱，还没我弟弟笑得好笑，哼！我不跟你们玩了。”

    朵朵就算再早慧，也年纪还小，分不清楚好歹，也不明白她已经被三位皇子记恨了，只觉得三位皇上给她的感觉怪怪的，让她站在他们的面前都有些不舒服。

    皇上见状，出声：“朵朵要不要和他们出去玩玩，让他们笑给你看？”

    朵朵看了眼三个皇子，闷着摇了摇脑袋，回到了老王爷的怀里。

    朵朵一向都是最大的，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思源他们面前，今天难得看到几个比她大，又和她平时认识的小孩子不同，便多了几分好奇。

    众大臣也没想到原本剑拔弩张的场面就这么轻易的化开了，而朵朵声声嚷着要当皇上，竟然也是这样可笑的理由。

    虽然后来没人再提这话，但不管是皇上还是大臣，心中都有了猜测，觉得朵朵年纪还小，这些话不见得是她自己想的，说不定王府真有谋反的心思。

    晚上，肃王府一家被留下用了家宴。

    毕竟照皇上的话来说，就是为了见一下朵朵姐弟三人，这个过程自然是不可少的，有些场面在没撕破脸的情况下，该做的还是要做。

    回到王府，浅浅可以说是满头雾水。

    她拽着清澜嘀咕，“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我们把孩子都带到宫里去，今天也挺平静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啊！”

    她以为皇上今天会对三个孩子出手，有些神神叨叨的，没想到什么事情都没有，和太后皇后在一起，她们甚至几句刁难的话也没有说。

    清澜长指划过浅浅的脸颊，“皇上的心思不是常人可以猜测的，你不用太过担心。”

    浅浅抿了抿嘴，想到皇上的行事作风倒也没有太大的担忧。

    清澜想到宴会时，朵朵说的话，当玩笑般的说给了浅浅听，浅浅听了有些兴灾乐祸的说：“若以后真有这么一天，证朵朵当皇上也无不可，正好能气气当今皇上，叫他把皇位看得这么重，在我们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只是小孩子的玩意罢了。”

    清澜没跟浅浅说什么大道理，只说：“嗯，你高兴就好。”

    这天下谁当皇上，他一点都不在意，只要浅浅和家人高兴就好。

    反正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总归都不可能再针对肃亲王府，以后肃亲王府安乐了，他和浅浅也能平静的过些日子，有空了就好列游全国。

    初几的日子，浅浅一家都在府里，除了初二那天回了一次侯府，其余的时候，就是一家人围在一室打打麻将，说说闲话。

    初五这日，正打着麻将的时候，下人来报说是殷素婠求见清澜，浅浅也没在意，直接让人去通知清澜了。

    倒是宋雨华抓牌的手一顿，“王妃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吗？素婠姑娘怎么说也是国都第一美人。”

    浅浅不甚在意的笑笑，“担心什么？”

    宋雨华眼眸闪过一抹幽怨，“王妃是真的不清楚吗？”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王妃冷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看着宋雨华的眼神满是警告。

    宋雨华脸色微白，低了脸说：“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话的。”

    母妃说：“你知道就好！”

    浅浅略有怜悯的看了一眼宋雨华，却也没有帮忙说什么，毕竟母妃这样维护，她这时候说话，不是寒了母妃的心吗？

    而且她也没有圣母到这一步，宋雨华说这些话，明显就是让她不痛快，虽然她很清楚宋雨华的确是有讨厌她的权利，不过这不代表，她就得受着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