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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地方从小长大,好像不用读书,只是听故老相传,就能把中国历史学个大半,决不至于搞混朝代,错认冯京马凉。
乌篷船出大河,入小渠,不一时到某户人家后门。仆从上去通报说接得了元佐少爷,屋里便有人排排出来,却都是徐元佐不认识的。
走在最当先的一人三十有余,而身形消瘦,给人羸弱之感。他身着道袍,带头站在自家小码头,等徐元佐下船。
徐元佐虽然不认识他,却已经习惯了士林往来,并不怯场认生。
他跳上岸,并不上前,只是站定,面带微笑。身后长随自然过来,先对他道:“元佐少爷,这位便是此间主人,山阴名士,孝廉张老爷,雅讳上元下忭。”
徐元佐地位低,所以要先给他介绍张元忭,好叫他上前行礼。乍一听这名字,徐元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带到了山阴张氏门前。他一振衣裳,上前执弟子礼,却被张元忭一把托住,道:“朋友过也!”
徐元佐连忙道:“小子云间徐元佐,曾闻先生令名,有倾慕之心而无仰望之缘,今当执弟子礼!”
张元忭还是不肯生受,又回了半礼。
徐元佐只好随他,却不知道这位孝廉老爷为何如此谦逊。
见了礼,张元忭道:“朋友所著《幼学抄记》,真是好书。可见涉猎之广博,令人钦佩。”
“不敢当,涉猎虽广,于学之益甚微。”徐元佐道。
张元忭道:“徐朋友妄自菲薄也。阳明公说博文乃是约礼的功夫,能从此入手,何愁学问不进?”
徐元佐惭愧,他的知识多碎片而少体系,此时的士人却是秉持一个体系进而推广。两者南辕北辙,也亏得占了年龄的优势,人总以为他年幼,过眼书虽多,解读不够。若是到了三十岁上依旧如此,那就是窃学卖弄之徒,肤浅狡诈之辈了。
“博约亦要功深,小子识之矣。”
张元忭心中暗道:难怪徐老先生对此子颇有期望,果然悟性甚佳。我于他这般年纪上,却没有这般悟性。
徐元佐又问道:“敢问先生家讳。”
避讳之事古已有之,魏晋隋唐更甚古人。头次做客人家也得问清楚人家的家讳。要避免用到人家的讳字,否则便失了尊敬,乃至于侮辱了。
这里却有个典故。
晋时,王忱某日去拜访桓玄,桓玄用酒招待他。王忱因为刚服过药,忌冷酒,就叫仆人去“温酒”。谁知桓玄听了嚎啕大哭。
因为桓玄的父亲就是桓温,一听“温”字就想起了父亲,立竿见影痛哭流涕。
避讳最为夸张的时代早已经过去,经历了蒙元之后,明人在避讳上并不如前人那般执着。同音字是早就不避了,即便当面误说了人家私讳,彼此也都能够包容,不会有魏晋人那般激烈的反应。
张元忭为人至孝,不期徐元佐还能行古礼,心中感观更佳,道:“家父官讳上天下复,曾任云南副使。”
徐元佐暗道:那就更没错了。(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