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前面赫然是一面墙,这根本就是个死胡同。
地上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了墙边。然后就这样消失了。既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发力跳过去的迹象,简直就好像是这样径直走进了墙里去一样。
黄老五蹲了下来,用心地看了看那两对脚印,确认自己没有判断错之后,就抬头仔细地打量面前这道墙来,看看能不能从上面找出道暗门之类的东西。只是这道墙确实又没有任何的出奇之处,和两边的一模一样,甚至连上面的缝隙裂痕的模样都丝毫不差......
刚感觉到一些不妙。一只手就忽的从墙上伸了出来捏住了黄老五的脖子。黄老五都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一股大力抬来,天旋地转地一下猛摔在了地上。只摔得胸闷气短头昏眼花四肢欲断,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动弹不得。
“这位老兄,跟着我们父女俩走了这么远,所为何事啊?”
一把有些古怪的老人声音响起,黄老五缓过一口气来,才看清站在面前的正是他一直跟着的那一对‘父女’。开口问他的老者神色有几分警惕,又有几分戏谑,旁边站着的那个年轻女子。从距离上看刚才赫然就是这女子捏住他脖子把他给摔过来的。而刚才挡住他的墙壁现在已经看不见了,那位置上只有一张符贴在地面上微微发光。
黄老五全身上下马上就被冷汗给浸透了。心中大骂洛水帮那些活该被人杀的家伙乱发消息,法术符箓的门道他不是很懂,但这种他近处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的幻术障眼法也不应该是三流野道士能用出来,而且这两人分明已知道了有人跟在后面,但这一路之上的脚步来看居然没丝毫的慌乱,显是江湖经验极深的老手。
“两位...两位高人请饶命,小人只是...只是...”黄老五心中的念头乱转,别说这两人乃是虐杀青州数十位一流高手的杀神,只是刚才那女子抓他过来摔这一手,他就知道动手只是徒然找死,现在只盼着这两人不知自己已发觉了他们的伪装。“...只是一时间猪油蒙了心...看你们仿佛是外地来的,便想跟上来劫些银两...”
“喔?难道我们父女看起来像是很有钱的样子么?”那老者眯了眯眼睛,仔细看了看黄老五的手和腿,就淡淡说。“在冀州的马上混饭吃的朋友何时沦落到和那些地痞无赖一样要打劫一对卖唱父女了?”
黄老五的背心一凉,连忙辩解:“老丈法眼无差,小人确实之前乃是冀州马贼,只是前不久冀州动荡,四位当家的被人杀了三个,又失了官面上的掩护,被官军给剿了老巢,这才流落到豫州来混口饭吃。小人初来乍到不敢乱找肥羊,只能......”
这时候旁边站着的女子忽然开口,冷冷的声音直接将黄老五的全身上下说得冰凉:“夏道士,不要再浪费时间骗人了。我不是说过了么,这人在客栈吃饭的时候就把我们认出来了。而且这是个杀过很多人的坏人呢。”
“我只是很好奇,这位兄弟是怎么样把我们认出来的。”老人笑了笑,沙哑沧桑的声音完全不见了。变作了一个和外表全然不同的年轻人的嗓子。他蹲下来看着地上的黄老五:“我本来还想慢慢套话的,现在便只有请这位兄弟自己说了。”
黄老五的表情已经是一片死寂,不过旋即那沉寂下去的表情又开始扭曲起来。猛的开口嘶声大喊:“来人啊!救命啊!那青州洛水帮悬赏的两个匪人都在这里~!”
这叫声大得连黄老五自己的耳朵都震得发痛,但是旁边的两人却一点都不惊诧,好像料定了他会这样似的。那扮作老人的年轻道士还是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周围没有丝毫的反应,连在这窄巷子里怎么都该有些的回音都没有荡回来,这一声声嘶力竭的嚎叫倒像是蒙在被窝里的大吼,除了自己谁也听不到。
黄老五脸上的表情,和着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飞快地漏了个精光。这野道士在这里布置了障眼法埋伏跟踪的人,自然也安排有消音除声的符咒阵法。他呆了一呆。才有气无力地喃喃吐出一句:“朋友的道行高,姓黄的认栽了。看在都是道上混饭吃的份上,麻烦给个痛快吧...”
“......”这扮作老者的男子也不动手,默然了一会。忽然开口说。“还有什么未了之事么?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有机会我还能顺便帮你了了。不过你要将如何看出我们的破绽这事告诉我。”
“你说真的?”黄老五死人般的眼睛里泛出一些神采。“你不怕我设计害你?”
“我自有法子分辨。”这男子淡淡说。“我也只能保证在有机会的时候顺带为之。”
“...好。”黄老五微微点头。“我脖子上戴的玉佩还有身上一共五百四十八两的银子银票,你去找个信誉好些的可靠镖局托送到白石城老油巷子里一个叫严英英的瞎眼姑娘手里。你用父母祖宗发个毒誓一定照办,我便说。”
这男子却摇摇头:“我从不发誓。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祖宗是谁在哪。我只能说我答应你了。你说不说由你。”
黄老五鼓起眼用力地看了这男子一会,一咬牙说:“我是从你两人的脚印中看出端倪来的。这是我自小便练出来的码踪奇术,只消一看人的脚印便能看出这人的高矮胖瘦男女老幼,你分明是个年轻人却要假扮成老人,行走间双手有意无意地朝腰间收拢,不是擅长用暗器的便是习惯使符箓的野道士。你们又是一男一女,我自然猜到了。不过我这法子其他人用不了。这豫州不清楚,至少冀州里码踪术能有我这般境界的最多不过一两人。”
男子听了沉吟不语。黄老五涩声补充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知道。”男子缓缓点头。顿了顿又说:“钱我会帮你寄去。你安心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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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是不行么...”小夏看着地上黄老五的尸体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前面那有些阴森森的长巷发怔。
“怎么了,夏道士?还要在这里等人过来么?”一旁的明月问。
“不用了,看来这人只是独自一人。”小夏摇摇头。
在流字营中行动的时候那些老手们有一句话,那便是看得清楚的危险永远比看不清的好。这话在那神机堂的胡茜口中也说过。只要看清楚了,便能想对策想办法来应对,而模模糊糊的臆想和猜测往往只能让人自乱阵脚,最后便是无头苍蝇一般地一头撞进真正的危险中去。所以小夏得了明月示警之后并没慌着速速离开,而是故意走到这里设下陷阱埋伏,就是要看看是什么人,用什么法子识破了他们。为了防止这人带了大批人手跟来,他还备得有几个后手,无论如何脱身并不是问题。好在和小夏猜测的一样,这人应该只是先来跟踪的。
现在看来这是完全正确的选择,若当时一知被发现了便立即慌慌张张抱头鼠窜,以这人这练到近乎先天法术般神奇的码踪术下,说不定哪天就被带来的大批人手追到了。
现在这尸体可以挪到这巷子里随便哪个死角,用刚才幻出墙面的幻形符遮挡一下,在符力未散尽之前便不怕有人看见。符力虽然只有大半天左右的功夫,但这巷子又偏远僻静,说不定三四天内都无人发现。而且这人他是用从唐公正那里学来的截脉手点了死穴,旁人就算仔细检查也发现不了什么蛛丝马迹。这一次可算又是有惊无险地过了。
但下一次呢?
因为是集中了所有身有异术,武功,道法的重罪死囚,流字营绝对是天下间品流最杂,各式各样的人才也最多的地方。在里面混了足足两年,一起和各种各样的人出生入死,小夏学到手的东西很是不少。这易容之术以前去刺探情报之时经常要用,小夏自己也练得颇为熟手,虽做不到那种以人皮秘制的面具来以假乱真的地步,但要瞒过一般人的眼睛却也够用了。本打算就靠着这法子一路乔装去云州,但从在冀州开始,他前前后后就被人看破了三次,只是凭着小心算计和几分运气这才能瞒天过海化险为夷。加上这次被这当过马贼的汉子用神乎其技的码踪术看破,他心中已经没多少信心了。
固然,这汉子的码踪术确实可能只此一家,但天下如此之大,奇人奇术何其之多,比这码踪术更神奇的追踪法子也不是没有。更何况他这易容匿踪之术都还远未到真正的高深地步,在高手面前都容易被一眼看穿,洛水帮的悬赏令已经通过青雨楼公布天下,为着那十万两黄金而两眼放光的高手必定不少。
那到底该怎么办呢?小夏真的挠头了。现在看来光靠一己之力已经不行了,恐怕得借助下他人之力。
若是唐公正还在,走唐家的渠道去云州自然安妥无碍。那十万两黄金在普通江湖人眼中是笔难以想象的横财,唐家这种大世家却不一定看得上眼,何况以唐四哥的性子说不定还要赶赴青州将此事从根子上解决了。可惜天妒英才,现在向来也只是黯然神伤而已。
去净土禅院找十方寻求庇护?这法子看似不错,其实也是不通的。十方神僧江湖上颇有盛名,但在净土禅院中不过也只是个出类拔萃的年轻弟子罢了。姑且不论长老方丈们会不会因为他的一己之辞就对自己这两个满手血腥的狂徒法外开恩,单说明月身上那一颗赤霞和尚的舍利子便是天大的问题,更何况净土禅院远在徐州,这一路过去也有足足千里,不比直接去云州容易多少。
那还能找谁?小夏挠头挠得头皮都快破了。他这十多年来游历天下四方,认识的人不少,交情深厚的却不多,而能在这等天大祸事和十万两黄金的面前还能靠得住的就更是没有了......
不,还有一个。小夏眼前一亮。这样的人,或者说朋友他真的就还有一个,而且这人说不定现在就在这豫州扬州一带,打听起来也不是很难找。
只是这个朋友...想到这里小夏又忍不住苦笑。若非必要,他是真的不愿再去找这个朋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