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翡从大牢出来,没有立刻离开,回头朝里面看了看,只觉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不只是怒,还有对四弟的深深无奈,抱着头连吸几口气,又朝旁边的千年老树狠狠踹了几脚,过了很久才平复心绪。
贺连胜的身子已经好些了,正和两个儿子在御书房商议着这次的事,见贺翡进来行礼,连忙朝他摆摆手:“快起来,过来坐。”
贺翡在他身边坐下,眉头深锁。
几个兄弟中,他一向是心思最少的,其他几人见他这番变化,心里忍不住再次叹息。
贺连胜看着他,眼中有着殷切:“去看过翦儿了?他可认错?”
贺翡沉默了半晌才艰难开口:“他……似乎对爹有些成见……”
贺连胜眼神一顿:“你说。”
“爹,府里张嬷嬷说,三娘临死前想见您一面,您当时去了二哥那里,所以没见得上,这件事可是真的?”
此事较为久远,贺羿、贺翎自然都不知情,闻言不由诧异,齐齐朝贺连胜看过去。
贺连胜蹙眉愣了一会儿,眼中的殷殷期待逐渐化为黯淡愧疚,有些无力地靠向身后的椅背,点点头:“你们三娘生产时,我原本是在外面守着的,后来翎儿忽然发热,大夫说十分危急,我两头都不放心,想着这边生产,我身为男子不便进去,在外面站多久都没用,就决定先去看看翎儿再说。只是没想到我刚离开没多久,就有下人跑过来说你们三娘快撑不住了,等我急急忙忙赶回去时,已经晚了。”
贺翡半张着嘴:“这件事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此事我从未刻意隐瞒过,但是因为心存愧疚,也没有主动提起,怕说出来让翦儿责怪,就一拖再拖。他从未过来问我,我以为他不知情,原来他已经知晓了。”贺连胜深深叹了口气,“看来,他是因为这件事,一直对我心存怨恨。他娘亲临死都不曾合上眼,他怨恨我这个爹,乃人之常情。”
贺翡顿了顿,将贺翦在牢中所说的话拣重要的说了,最后闷声道:“话虽如此,可三娘难产而死事发突然,爹又一直对四弟那么关心,他竟然私底下做出那么多违背良心之事,终究还是他错了。”
贺连胜想了想,叹道:“难怪他对我这个做爹的抱有这么大的成见,我因为心存愧疚,对他的确与对你们三人有些不同。你们犯了错,我想打就打,他犯了错,我却下不了手,只有言语上的责备,或许在他看来,这就是亲疏的差别。说到底,其实是我错了。”
三个儿子谁都没有吭声,听了他的话,不约而同地想起以前的许多事。比如练武,爹对他们三人十分苛刻,对四弟却有些纵容,比如上战场,爹一直不让四弟带兵出征,是四弟再三恳求之后才勉强点头应允的。这些事一件一件加起来,在一个自小就心思较重的孩子看来,恐怕很难不产生误会吧?
贺翎抬起头,在沉默不语的贺翡肩上拍了拍:“三弟,你与四弟感情最为亲厚,如今恐怕也只有你说的话他才能听进去。你再去劝他一下,一家人没有那么多的怨,我们都等着他回头。”
贺翡点点头:“好。”
“不,我去。”贺连胜摆摆手,阻止了贺翡的动作。
“爹,大牢中阴寒蚀骨,您身子还没恢复,暂时别去了。”贺羿按住他,“况且,三弟方才也说了,四弟固执得很,再给他点时间,先让三弟去一趟。”
贺连胜颓然地重新坐下:“也罢。”说着朝贺翡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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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翡再次去了牢中,对贺翦进行了一番劝说,希望他能明白,之前种种都是一层又一层误会。
贺翦听得怔怔的,却半晌都不说话。
贺翡念叨得口干舌燥,他从来就是直爽性子,有什么问题也都喜欢直接用拳头解决,可这回碰上这么冥顽不灵的四弟,真是急得恨不得将头发都抓掉,最后忍不住在他头上扇了一巴掌:“我说了这么多,你听进去没有?看你以前装得稳重听话,没想到你这固执的毛病倒是和爹一模一样!”
贺翦被他打了也没有反应,只是眼眶有些泛红,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依旧不说话。
贺翡暴躁脾气,忍不住就蹲下去,卡着他脖子强迫他抬起头,死死盯着他:“说话!哑巴了不成!”
贺翦转目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我想见见阿玉。”
贺翡愣住。
“是不是我成了阶下囚,连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她在哪里?”
“当然不是……”贺翡有些无力,“她也被关在大牢中,你想见她做什么?”
“道歉。”
“……”贺翡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颓败地站起来,转身一声不吭地离开,之后去了秦玉那里,将她带出来,送到贺翦这边。
临进去之前,贺翡一再交代,希望秦玉能说服贺翦,至少要让他听得进那些话,希望他能明白爹的苦心。
秦玉穿着一身囚服,容貌依旧,却明显憔悴了许多,点点头。
贺翦见到她进来,抬眼直直看着她,一直到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都没有收回目光,过了很久之后才微微一笑:“三弟有没有交代你来说服我?”
“有。”秦玉点点头,看着他,“你瘦了。”
贺翦蹙眉点点头,将她的手握住,紧了紧:“你那么聪明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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