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官道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宁敬贤让福满带了两个人再往前行一里地去守着,父子三人则在驿站里用早膳。
虽然宁敬贤不是出公差,按理说住驿站是不符合规定的,但是哪个驿丞还会真吃饱了没事做驱赶那些大官儿!?
昨晚来的时候宁敬贤就已经让福安送了银子,因此早上驿丞给他们提供的伙食格外的丰盛。
方桌上搁着三个大盆。一盆是正冒着热气的青菜瘦肉粥,一盘是整整齐齐码着的白面馒头和几个烙饼,再有一盆是香喷喷的番茄鸡蛋汤,上面还撒了几颗葱花,看着就十分诱人。
三个大盆旁边还放着几盘小碟子,凉拌的卤牛肉、炸小鱼、大头菜、萝卜干、醋泡花生等凑了个凉菜八小碟。
宁敬贤一看就知道驿丞算是尽心尽力了,虽然没有满意的点头,但是表情都柔和了一些,使了个眼色给福安。
福安摸出个银裸子塞到那有些紧张的驿丞手上,“辛苦了。”
那驿丞是个高瘦的中年汉子,捏着手心的银裸子心里才踏实。他松了口气,道谢之后便又继续忙活去了。虽然管理着这驿站没少招待过大官儿,可是这么好说话的还真心少见。
宁敬贤带头坐下,他身后的两个小子才一人挑了一边坐下。
在叠着一起的小碗中取了一个,宁敬贤自己打了一碗粥,夹了一块牛肉放到嘴里,开吃。
他动筷子之后,早就饥肠辘辘的宁云晋也就不客气了,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然后取了个白面馒头一分两半,捡着牛肉、萝卜干、咸菜塞在里面,这才满意的咬了一口。
看他这一副老饕的德行,宁敬贤好笑地翘起了嘴角。
虽然叫做白面馒头,但是这又不是专业厨师做的,也不是专门挑的精细面,只是比寻常老百姓家那又黄又硬的馒头强点,干吃肯定干巴巴的没点味道,还真只有夹着菜吃,靠着里面的蘸酱才能下咽。
这边两人已经开吃了,宁云亭还在望着桌上的东西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身为宁府的小公子,目前他能见识到的餐宴哪次不是精细无比的。大户人家吃东西讲究,一家人坐在一桌吃饭都是丫头拿着公筷布菜到碗里,哪里见过这样脸盆大的钵直接上桌的阵仗。
他左看右看,终于拿起勺给自己添了一碗粥。对那馒头宁云亭是没点食欲的,他以前去大厨房找小弟的时候见识过几次,府里杂役们吃的馒头那面都比这细几分,想了想,他终于伸筷子夹了个烙饼。
一口咬下去,宁云亭的脸色就变了,要不是良好的餐桌礼仪作祟,他早就一口吐出来了。他瞄了一眼父亲的脸色,硬生生的将那饼咽了下去。
宁云晋半个馒头已经下肚,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笑得打结,却天真无邪地望着他,“大哥,好吃吗?”
好吃个屁!
宁云亭真心想爆粗口,但是在父亲平淡的目光下却无端地心虚,他支吾着不吭声,那张饼搁在碟子里却没有咬第二口的勇气。
宁敬贤喝了口粥,取了个馒头跟宁云晋一样开始往里面夹凉菜。
宁云亭心中松了口气,见父亲和弟弟都挑馒头下手,他感觉这应该比较保险,于是抬起筷子想朝着馒头下手。
“不得浪费粮食。”宁敬贤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要将那饼吃完。”
宁敬贤浑身一愣,望着碟子上金黄的烙饼,脸都皱成了一团。
可怜的。宁云晋投给他一个怜悯的眼神,又取了个馒头继续大快朵颐。在这种小地方,他可是从来不敢乱吃油厚的东西,谁知道炸过什么的,只有馒头是最保险的,虽然他吃也不是吃不下去,但是能有其他选择自然也不愿意受罪。
要知道烙饼这玩意虽然大众,可是要做的好吃就耗精面和蛋,要煎得好吃漂亮就更要油厚。前两样驿站里的人不会克扣他们,但是油在普通人家那里可是金贵东西,都是省着省着用的,要是炸过什么吃食之后,还要一滴不漏的盛在碗里,等着再次利用。
因此一看到这桌上有炸小鱼,宁云晋就对这烙饼敬而远之了,即使加了葱花的烙饼再香再漂亮,想到入口时那股油腻的鱼腥味他就没半点兴趣了,也只有宁云亭这个没吃过苦的二愣子会上当。
宁云晋呼啦啦塞了三个馒头,喝了碗汤,又唆了两碗粥,终于摸着填饱的肚子挑着凉菜饱口舌之余。
宁敬贤有些忧心的瞥了一眼他的肚子,实在是担心这小子将自己撑坏。他吃饭的速度慢条斯理的,也是想刻意让娇生惯养的大儿子吃点苦——毕竟他一说吃饱大儿子就解脱了。
宁云晋哪还不知道父亲在使坏,看到宁云亭吃一口烙饼,灌一口汤,简直是当药吞,吞完了还小心的瞄一眼宁敬贤,看那架势只要父亲一放下筷子,就要说自己吃饱了。
“大哥,我只听说过秀色可餐,你用个早膳,总偷看父亲是个什么事儿?”他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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