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声非常大,可季瑶此刻却是什么也听不到,她总算知道当自己从棺材里醒来的那一刻为什么会忘记了过去那一年,独独忘记了那一年。
短短一年,父亲惨死,外祖母病逝,母亲闭门参佛谁也不见,更重要的,是这些惨事全是因她季瑶而起!
如今,所有的痛楚都在同一时刻侵袭而来,叫她如何承受?常喜坐在她身旁,看着她衣襟被打湿一大~片,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她原以为小姐说要向老爷请罪,是打算在祠堂跪上几个时辰,这事自老爷离世后小姐隔三差五便做,她起初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到了后来才反应过来小姐的不对劲,其实事情的惨烈远比她口中所说要残酷百倍,当时的权斗自己也看不清楚。
常喜低叹一声,忍不住自责,若是自己能有小姐的一半聪颖,小姐如今也不至于如此孤立无援,连出个主意的人都找不到。
“咕隆!”
马车剧烈一晃,到底还是停下了,常喜有些担忧地伸出手去,想要唤她却又不敢。
“大小姐,江府到了!”车夫见马车内没有动静,扯着嗓子喊道。
季瑶紧闭的双目猛地睁开,眼眸中的猩红和掩饰不住的悲伤看的常喜心头一酸,未曾想,季瑶抹了把眼泪,毅然起身道:“走吧,该谢的还是要谢。”
季瑶朝着江家大门走去,守在门口的下人倒是没有出手阻拦,只不过……他们脸上的神色复杂的很,有吃惊有鄙夷还有忌惮的。
季瑶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目光一扫打量起四周来。
江家的格局倒是和一年前没有丝毫变化,处处都讲究,就连院子里的角落都摆了一堆精雕的假石。
“季瑶?稀客啊。”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瑶一听便知是她的表姐江楚绣,可这语气却阴阳怪气的,似乎掺杂着些嘲讽和敌意。
“表姐……”季瑶转过身,不由得眼前一亮,面前这个美目流盼,神态间自带孤傲的美人正是她最从小玩到大的表姐,当即冲她开口一笑。
江楚绣却仿佛吃了一嘴巴盐,惊恐又厌恶道:“我可受不起你这声表姐,季瑶,冬至之后,你可是快一年没来我家了。”
“怎么今日……”江楚绣注意到常喜手上的锦盒,冷笑一声道,“你若是想学黄鼠狼,还是免了吧,我们江家人就是小心眼,受过一次伤便永远记着!绝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季瑶见她直言不讳,丝毫不掩饰对自己的讨厌,想到往日两人要好的同榻而眠,心头不由得一凉,忙道:“表姐,外祖母的事情我也很难过,就算我做错了什么,过去这么久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你?”江楚绣似乎是听到了很可笑的事,上前一步,怒道,“冬至那日,你带人大闹江府,掀桌砸碗不说,还对我爹动了手,你那时说的,我们江家的人个个都该下地狱!这些事你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我不可以,现在要我原谅你,简直可笑!”
季瑶脸色一白,这事常喜竟然没有和她提起半句!害得自己现在如此尴尬,正想安抚江楚绣两句,不远处便传来一道轻朗的声音:“楚绣,你在同谁说话?”
江楚绣咬牙盯着面前的人,一字一顿道:“常!季!瑶!”
话音未落,那道声音的主人迅速从廊道拐角冲出来,颀长的身影一晃便到了季瑶面前,剑眉英挺、棱角分明、一双黑眸闪着星光的正是江楚绣的亲大哥,江骙。
“你来干什么?滚出去!”江骙二话不说就推搡着季瑶往外走,常喜横在两人中间,嘶声道,“江少爷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季瑶也被江骙这发狂的神情吓着了,表哥向来温文尔雅,是金陵人尽皆知的大才子,怎么如今见到自己也控制不住情绪,自己往日到底是造了多少孽啊?
“表哥……你……你别激动……我今天是带着礼物来表达你们对常家的帮助,东西……东西我放这了……”季瑶掷下锦盒,拉过常喜就往外逃窜。
“谁要你常季瑶的东西?给我滚!下次再来一定把你们打出江府!”江骙一把抓起地上的锦盒往季瑶身上砸去,见没有砸中便又追上去拾起,一路追砸到了江府门口。
无奈季瑶脚上有伤,跑的慢了些,便被那飞过来的锦盒砸到了后背,锦盒跌在石阶上,里头的珍珠顿时散落一地。
江府坐落在繁华的古畔街,门外不少往来的马车和行人,这会都被这动静吸引了,定定地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
“这不是常家的姑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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