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裕业非常孝顺。
大哥和二哥因为生意,过了正月十五就去了陕西。
家里只有他和父亲。
而他的父亲,是个不管事的性格。
母亲病倒之后,袁裕业自己寻了些药书看。
虽然只看了两天,却也熟记了些温病和伤寒的药。
生石膏的药性,正好在他熟记范围之内。
他并不知道是顾瑾之开了这方子,只是知道母亲怕冷,却开大凉之物,吓了一跳。又想起那位李大夫的药,让他母亲的病越来越奇怪,他心里对那位李大夫已经有了不满。
再看到生石膏,他就一头脑门子怒意。
此刻听了妻子的话,他愣住。
继而,他连连给顾瑾之赔礼道歉:“……我无心之过,七妹不要怪罪!”
他连作揖两次。
宋盼儿开始因为他叫嚷心里有点不痛快,此刻又见他是误会,态度又诚恳,气就消了。
而顾瑾之知道世人对袁太太这病容易误解。
袁太太这病,中医上叫“真热假寒”。
人们肉眼之能看到寒,又知道寒热相博,断乎不能想到热毒存体,阻碍了身子的气机,反而生出寒相来。
顾瑾之也起身,给袁裕业还礼:“原是没有说清楚的……”她又把袁太太的病因,跟袁裕业解释了一通。
顾珊之见顾瑾之没有生气,心里好稍微踏实了点。
袁裕业见她说得很有道理,又想起她的神奇名声。心里就信了六成。
他又给宋盼儿和顾瑾之道歉了一遍,自己拿了药方,出去抓药。
宋盼儿坐了一会儿,等身上的汗收去了些。才带着顾瑾之告辞。
四姑娘很舍不得她们走,苦留她们吃饭。
娘家不来接,她不能自己回去。虽然在娘家跟宋盼儿和顾瑾之也不亲,可到了婆家这里。就想和娘家婶婶妹妹说说话儿。
那边里屋,袁太太也吩咐丫鬟出来留宋盼儿和顾瑾之。
顾瑾之就对母亲道:“娘,咱们要不就吃了饭再回去吧?我正好看看亲家太太喝了药的情况。”
宋盼儿看四姑娘一脸的期盼,心里倏然有点软。
她就答应了。
大奶奶忙亲自去厨下备饭。
宋盼儿和顾瑾之也移步到了花厅说话。
二奶奶陪坐在一旁。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袁裕业就将药买了回来,吩咐丫鬟去熬药。
二奶奶忙起身,亲自去熬,正好留下顾珊之和宋盼儿母女说点体己话。
“……三爷他方才,也是担心婆婆。话说得有点不妥。三婶别往心里去。”顾珊之仍想起袁裕业进门前气势汹汹的态度。又给宋盼儿赔礼道歉。
她知道宋盼儿爱记仇。
宋盼儿就哭笑不得。
“你三婶就这样小气吗?”宋盼儿道,“姑爷道歉的话说了一箩筐,你又来了!”
顾珊之心头微安。
正说着。袁裕业进了花厅,又给宋盼儿行礼。
他问了顾家人的安。又跟宋盼儿寒暄了几句。
宋盼儿问他:“姑爷如今在做些什么?”
“在读书。”袁裕业道,“二月份的春闱,我也要下场去试试……”
宋盼儿这才知道他是个举人。
她和二房不合,自己未来的女婿又是王爷,根本没法子比较,所以她也懒得去打听四姑爷到底什么人品模样。
如今再看袁裕业,生的一表人才,还是个举人。
宋盼儿就觉得顾珊之赚大了。
“姑爷定会金榜题名的。”宋盼儿说了句客气话。
袁裕业道谢。
又说了些家里的琐事。
最后,袁裕业才问顾瑾之:“七妹,家慈的病,热邪是从何而来的?我们知道了,以后也多加防范。”
这等寒天冻地的,的确难有热邪。
所以大夫看到袁太太又是那般寒冷,自然以为是阳虚。
“我瞧袁太太的面相,丰腴白皙,气血旺盛,平日里是不是爱吃羊肉或者乳羊羹?”顾瑾之道。
袁裕业恍然。
羊肉乃是温燥滋补之物。
去年开春的时候,袁太太也是染了风寒。
大夫说袁太太有点虚,而且体内寒湿,需要用温燥之物驱寒,羊肉最好。
吃了几顿,袁太太居然上瘾了,偏爱羊肉的膻味儿。
猪肉、鸡肉也不爱吃了。
袁家也不是吃不起的。
于是,去年一年,从春上到冬四季,总少不得羊肉,连秋燥的时候,袁太太也有隔三五日吃上一回。
有时候做羹,有时候熬汁下面,有时候炖炒,每天都不带重样的,做给袁太太用。
“滋补之物,原是补气养虚的,可不能过量。咱们也不是那草原的游牧百姓,他们是吃习惯了,咱们可不行。像亲家太太这样,平日里不做重活,滋养之物消化不尽,全在身体里,反而给身子添了负担。”顾瑾之听了袁裕业的话,道,“她这是热邪久积且深,而且最近定是地炕烧的暖和了,又有外温入侵,才引发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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