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就算曹家男人肯花这么大的代价去狙杀剑宗明,圣岛也不会坐视不管。”
陈万卷抿了抿唇,他低声说道:“大魏的敌人有很多,不仅仅是剑宗明,还有齐梁,西关,西域......更何况,我们本无意与圣岛为敌。”
女人轻声笑了笑,不以为意的哦了一声。
“那么你来,是为了什么?”
陈万卷咬住下唇,这个动作是他谨慎时候的习惯,他眯起双眼,拢住袖袍,拿手指,轻轻指了指头顶。
一片漆黑。
满是漆黑。
坐在王座上的女人漠然说道:“你们知道我是从哪里出来的。”
陈万卷认真点了点头。
“大魏,只是想确认这件事情。”
女人冷冷笑了笑,她说道:“是的。就像你们想的那样。”
银城城主很是厌恶的抬起手,想要驱散这些漆光,以她的修为,风雪飘摇之间,撕裂出一寸又一寸的光明,可在无数永夜的拥挤包裹之下,黑暗瞬息重临。
“这些黑光,我再熟悉不过了......我好不容易逃出了鬼门。”
女人眉尖挑起,任由这些黑暗重新将自己包围,如潮水一般在地上凝聚,生霜。
“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可能是一个一个的,当他们确认了人间安全,永夜就会复苏,他们会行走在黑暗当中,并且将黑暗带给更多的人,每拉扯一人进入黑暗,他们就会活得更加长久,一直如此......为了永生,大家心甘情愿堕落沉沦,既然进了鬼门,又怎会在意人间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女人笑了笑。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侧,指尖的风霜凝聚,扑闪两下,化为了一只凄白蝴蝶,停留在指尖摇曳。
“这具身体的主人,给了我一些人性。”
“我不喜欢之前的自己,没有见过光芒,过于贪婪,所以我也不喜欢那里的‘人’。”
“如果有可能,我当然希望人间只有我一个。”
女人笑笑,有些可惜说道:“但我阻止不了这些,没有人能阻止。陈万卷,不仅仅是大魏,还有齐梁,西关,东关,没有一处能够逃得了。”
陈万卷没有说话。
他低沉问道:“还有多久。”
女人有些意外,笑道:“要不了多久,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管他呢,没有人能阻止,便一定会降临。”
儒生便不再说话。
安安静静保持着双手叠放在膝上的姿态。
陈万卷低着头,陷入沉思。
他忽然抬起头,问道:“那么,之前的承诺呢?”
女人慵懒坐着,左顾右盼把玩着指尖的冰雪蝴蝶,没有想到沉默之后的这个年轻男人,居然问了这个问题。
“你不在乎大魏将亡?”
没有回答。
死寂当中,她忽然瞥见了这张痛苦中带着期盼的男人面孔,眼神里藏着熊熊火焰,礼貌而又克制。
她知道,当永夜降临,必然有人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也有人拎起长枪捅破黑暗,有人怒而出声痛斥黑暗,也有人合上双眼选择视而不见,有人为重还光明转战千里,有人仍旧点灯苦读昼夜不分。
事无轻重缓急,只看一人在乎。
所以除了这些人,也一定有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的,有盯着困苦百姓烧杀抢掠的,有媚颜屈膝谄跪而求生的。
有人生在世上,为家国大义,为天下苍生。
有人为自己活着,有人为他人活着。
有人心存执念,并且不愿放弃,无论是永夜降临还是南北大战,无论他的行为会导致什么后果......
若是真有恶魔从黑暗中来,愿意帮他达成夙愿,他必然愿意出卖灵魂。
家国天下,并非不重要。
而是不够重要。
陈万卷一字一句认真问道:“你答应过我的。”
女人笑道:“好啊,剑宗明如果死了,我就帮你。”
她能够看清年轻男人的双拳攥紧,青筋毕露,努力克制,最终双手捏死扶手,硬生生将自己按在了那个王座上。
陈万卷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此刻想说出的话,都是苍白且无力的。
忽然之间。
银城城主的眼神里像是活见了鬼。
陈万卷衣袖旁边,有一抹漆黑的光芒无风自燃。
连同他本人也怔住了。
笼罩在风雪当中的永夜,无缘无故燃起了第一缕光明,接着便是第二缕,第三缕。
长夜漫漫,唯剑作伴,剑气切割黑暗与风雪,轰然驱散永夜!
一声清亮剑鸣。
北地银城,有一道白光射出,如太白天星,杀气毕露。
银城城主猛地从座位上弹起,看着头顶之上,笼罩而下的漆光,被剑气寸寸绞杀,方圆十里,百里,漆光在同一时刻自焚而燃,指尖的那枚冰雪蝴蝶,与漆光一同凋零,轰然碎裂,然后化为灰烬。
这世上唯有一人能够做到。
银城城主震撼无以复加,重新跌坐回位子上,浑身汗湿。
她喃喃说道:“这是,一人......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