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蕙如点头,“祖母要孙女说心里话,孙女便将心中所思所想完全说出来。蕙如并不想说些好听欺瞒祖母。我,我……我真是这么想。”
老夫人怔忪半晌,才说:“可是你父亲让你寒了心?他对你不闻不问,将你抛乡下十数年,所以你对世间男儿便都不屑了?”
蕙如想了想,摇了摇头说:“这倒不是。前十年过得浑浑噩噩,不知悲喜,何谈怨恨?祖母知道,我是跌了一跤才跌醒了来,才开始学着识字,学着礼仪道理。父亲有了母亲,有了孙姨娘,却还要立个外室,虽然……但他对家中妻妾儿女都还是极好。只是,蕙如可能还有点傻,脑子也转不过来,总是不明白,为何这世上非要女子从一而终,而男人却不能只守着一个妻子好好过日子。乡下那些人,但凡手里有些银钱,便总想着要讨个年轻漂亮女子来当妾,完全不顾妻子操劳家务,奉养公婆,抚育子女辛苦。稍不顺意,非打即骂,甚至还要弄回个女人作践妻子。这样人,为何世人不责不罚,反而将过错全推女子身上?蕙如不服。”
老夫人摇头道:“世间男子并非全然如此,情深义重好男儿也是有。”
“那又如何?”蕙如笑了一声,“如凤毛麟角一般,便有幸遇见了,此时情深义重,过些年月,那情意可会改?祖母,这世间,易变不是旁,正是人心。便是孙女自己也不敢说自己将来会不会变,又如何期待旁人?”
老夫人双眉紧皱,不悦道:“多大点孩子,哪这么些胡话,也不知是谁教!”
蕙如展眉笑着偎老夫人身上:“您就当我刚刚是胡说八道吧,听过也就算了。若能不嫁好,孙女就守着祖母过一辈子,若是祖母挑到好让孙女嫁,孙女自然也会高高兴兴嫁过去,好好儿过日子。”
“你刚刚还说不想嫁人!”老夫人松了口气,脸上添了些笑意。
“只是这么想啊,不过若祖母定要舍得孙女嫁,孙女为了祖母也就随随便便嫁了。日子能笑着过,总比见天儿哭着强。”
“什么随随便便,哪有人会随随便便嫁了!”老夫人掐了掐蕙如小脸,心里却叹了口气。
这孩子说不想嫁人,应该是心里话。她知道这想法是异想天开,却还能照实说,便是因她敬重自己不想说假话。
隔日,老夫人与昌平郡主扯闲话时,悄悄儿将这事与媳妇说了。昌平郡主笑着宽慰老太太:“这孩子还小,哪就知道男女之间事。等她年纪长大些,遇见个出挑心仪男子,看她还能理直气壮说这些话不。不过她有些话说却也没错,女儿家也不能全倚靠了男人,手里总要有可以傍身产业银子。蕙如打小儿乡间长大,从未接触过这些,将来若嫁了人,中馈都做不好,哪来精神去管理自己陪嫁庄园和铺子?大嫂子现下心思全三丫头身上,怕是没得空,不知母亲可有这精神教教她不?”
老夫人一听便来了精神,笑着说:“你这话真真儿是我心里头想说。昨儿晚上我细细想过了,南市我手头有三间铺子,回头挑间小,让她学着管起来,等她渐渐上了手,我再拨京郊汤泉那座庄子让她学着管。我如今年纪大,精力有些不济,到时候你也要帮衬着点,多教教她!”
昌平郡主掩唇直笑:“哎哟我老祖宗,哪有您这么偏心眼儿,别说大房那边会掀了屋顶,就连我听了,都要羡慕得心头滴血呢!”
京里南市一直是繁华热闹地方,那里可谓寸土寸金。老夫人那里三间铺子是她当年嫁妆,都是地段十分好,生意一向兴隆。就算是小铺面,现如今也能折价三四千两银子,比大老爷一年俸禄可多多了。大嫂二嫂那些年争斗那么厉害,可不就为了抢这几间铺子?老太太倒好,上嘴皮一搭下嘴皮,这铺子就要落到一个庶孙女头上了。不知大嫂听到这消息会是什么表情。昌平郡主觉得十分期待。
“对了,上回王府,东昌郡王妃意思您老可看出来没?”昌平郡主想到蕙如那些话,不觉将身子向前凑了凑。
老夫人双眉一蹙:“提那人做什么?不过是好奇,想看看娘娘送了天宝簪丫头到底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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