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的身体一动不动,好像他已经睡着了。
她也没动。
他其实知道,她和他一样,都是在装睡吧……
良久,黑暗中传来她细细的声音,“四哥。”
他一震,心跳如鼓,手压着心口,闷闷地应,“嗯?”
“你睡着了?”身边的人动了一下,好像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了。
“嗯。”他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这个回答真是拙劣又幼稚,可是他就是突然之间害怕了,害怕那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其实不知道她会跟他说什么,但他就是不太想听……
她果然便不再说什么了,却动了动,靠得他更近了些,双手抱住了他的胳膊,额头抵在他肩膀。
他浑身都僵硬了……
这下更不能动了!
还好他有站军姿的基本功,就这样僵硬着继续装睡。
后来,他还真迷迷糊糊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安稳,猛然莫名其妙又醒了过来,搁在肩膀上的重量没有了,他伸手摸了摸,身边也空空的。
他睁开眼来,房间里微微的亮光。
窗帘留着一道缝,外面的灯光挤进来些许,她抱着腿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黑暗中,像一张暗色的黑白照片。
看不清她的五官,可他闭着眼睛都能勾画出她眼睛的色彩和形状。
她那双萧家人都有的桃花眼,最是水润娇媚,眼波流转,俨然凝露桃瓣,烟雨含情。可如今她的眼睛他记得,已是零落的花瓣,枯败干涸。
他感觉到了肩膀周围的床单湿湿的,有些凉。
忽又想起了那个藏在树洞里抱着布娃娃的可怜小姑娘,沉默,无助,而她现在却是连娃娃都没有抱的,抱着的,只是她自己……
还是起了身,一如当年把她和布娃娃一起抱出树洞时一样,抱着她入怀,抱着她重新躺下,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哑声两个字,“睡吧。”
她却是十分委屈的样子,往他怀里更深处挤,鼻息间轻微泣声。
他想起那首歌,可以唱着哄哄她睡觉的,冲到嘴边的却是一句“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他顿时觉得唱不出来了……
他觉得有些丑陋。
第二天他们探视了秦洛之后就回了燕北。
去上班的时候,领导找他谈话。
谈话的内容他知道。
其实在去边南办案之前领导就跟他表露过这个意思,调他去外地挂职锻炼几年。
那时候他刚新婚,怎么舍得离开老婆?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次果然又是谈这个事情。
他沉默着,久久给不出回答……
“你好好考虑一下,也不是马上就要走,等调令真正下来还得有一段时间,你也可以回去和你父亲再商量商量,对你前途有好处。”领导这样对他说,还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这样胸无大志呢?换成别人都得争着抢着去!”
他是苦笑着离开领导办公室的!他本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啊!
他回到办公室,把陈年的案卷都搬了出来,忙了整整一天,一直到天黑了还没回去。
实在看不见了,他才想起开灯,灯却亮了,从大堆的案卷里抬起头,看见的人是段扬。
“你怎么还不回去啊?”段扬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
“没看我忙吗?”他拍拍自己面前把自己装得很忙的案卷,“你怎么不回去?”
段扬将手机扔在办公桌上,“我一个单身汉,回不回去不都一回事吗?”
宁时谦于是想起那个凶巴巴的护士,段扬没事儿的时候去站了好一阵岗的,现在好像的确没见他再去了,所以,是就此撤退了?
“怎么回事儿啊?”宁时谦问。
段扬没说话,垂头丧气的。
就在此时,扔在桌上的手机却震动起来,屏幕上出现一个可爱的称呼——小坛子。
“……”这不就来了吗?宁时谦看着他依旧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道,“接啊!”
段扬盯着手机,却没接,直到手机不震了。
“怎么了?”宁时谦觉得怪怪的,这不像人家不理他啊?两人吵架了?
段扬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觉得吧,像我们这样的,还是算了吧,免得最后留下她一个人。她本来就受过伤,别再又害她一次……”
宁时谦一时无语。
若在从前,他肯定会鼓励他给他打气,但现在脑海里掠过一个又一个名字,最终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两个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宁时谦站起来拍拍段扬的肩膀,“走吧走吧,跟我去吃东西去!咱哥俩好好吃一顿!”
他紧绷的心里裂了一丝缝儿,气儿从里面缓缓释放出来,挺好,除了工作,又多了一个借口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