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会惩处他,你一个锦衣卫,带着一帮子连编制都没有的新军却是打去了工部,这是要做什么?简直是岂有此理!
李东栋把事情说完,额头上已经密布出汗珠来,继续道:“族兄,这件事,柳千户虽然有错,可是工部难道就没有错?你说柳乘风匹夫之怒也好,说他不知上下尊卑也罢。可是工部如此监造火铳,伤及无辜,难道不是人神共愤?这是糊涂官司,柳千户是冲动了一些,可是……”
李东阳摇手打断了李东栋,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族弟不是特意跑来告知这消息,而是跑来游说的,毕竟自己是内阁大学士,只要自己不吭声,事情就不会恶化,至少不会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李东阳只是淡淡地道:“你错了,柳乘风不是冲动……”
李东栋呆了一下,道:“族兄这是什么意思?”
李东阳眼睛微阖,眼仁中掠过一丝jīng厉,淡淡地道:“为兄说的是,柳乘风并不冲动,你可知道柳乘风现在的处境吗?”
李东栋一头雾水。
李东阳继续道:“建新军是他的主意,让太子来cào练新军也是他的主意,这件事做成了就是大功,于他柳乘风就有天大的好处,可若是做不成,这朝野上下多少人在盯着他犯错?到了那时候,太子殿下颜面大失,宫中颜面大失,朝野中的人群起攻之,柳乘风就算是能保全自己,可是再想如从前那样圣眷加身,只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李东阳看着李东栋脸sè的惊讶之sè,顿了一下,继续道:“所以,这一次cào练新军,柳乘风不容有失。他cào练新军的法子,老夫也略有耳闻,据说这新军是神机营,专以神机营的办法cào练,老夫不去论他的新军这般cào练有没有成效,只说这神机营最紧要的就是火铳,而现在火铳突然出了这么大的差错,柳乘风若是无动于衷,东栋,你来猜猜会有什么后果?”
李东栋顿时明白了,连忙道:“只是一轮cào练就已经非死即伤,往后谁还敢cào练?这新军又怎么练得成?”
李东阳道:“对,就是这个道理,你只想着柳乘风这一次这般冲动,逞匹夫之怒,却是忘了,柳乘风要安抚住人心,要稳住军心,就必须给新军一个jiāo代,否则,他这新军就练不成。柳乘风不是冲动,他只是被bī得急了,反戈一击而已,新军练不成,对他没有好处,倒不如索xìng闹一闹,先稳固住军心,再借机给工部一个教训,把火铳的事捅出去,闹到天下皆知,火中取栗。”
李东栋接口道:“可是……族兄,工部的烂账,族兄不是不知道,便是族兄也不敢轻易去革除造作局那边的流弊,工部上下不知牵连了多少人,柳乘风把这件事闹出去,这些人肯定是要反弹的,柳乘风未必吃得消,惹得急了,这些人可是敢杀人的。族兄……”
李东栋的脸sè苍白,其实柳乘风是一时冲动也好,是抓住时机放马一搏也罢,对李东栋来说,现在最紧要的不是去知悉柳乘风的动机,而是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巨làng之中,保住自己这东家。
李东阳不由叹了口气,看了李东栋一眼,淡淡地道:“柳乘风既然敢这么做,未必没有谋划,不过话说回来,他自己要捅的马蜂窝,和你我无干,内阁这边也绝不可能为他出头,东栋,你明日去聚宝商行收拾了行礼回家吧,过几日我给福建巡抚写一封书信去,可以给你谋划一条出路。”
李东阳的意思很明显,这一次柳乘风是狗急跳墙,没必要搭救他,工部里的水深着呢,从文皇帝到现在,这都过去了多少年,锦衣卫、东厂、内阁的首领换了一茬又一茬,为何所有人对造作局视而不见?大家的眼睛都没有瞎,能hún到这地位的,哪一个都是人jīng,什么事看不透?可是偏偏,无论这些人是忠是jiān,是能臣还是昏聩,却都对造作局绝口不提,理由很简单,这里的水太脏,太深了!
柳乘风既然要去闹,那就让他闹,大家隔岸观火就是了。
更何况,这家伙居然闹到了工部衙mén,这打的不是工部的脸,分明是打内阁的脸啊,你这柳乘风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若是这个时候,李东阳表态声援,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眼下对李东阳最要紧的不是去关心柳乘风,而是关心自己这族弟,族弟的前程才是最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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