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没考上,眼睛却读坏了,十步外就看不大清楚别人面目,现在的张原虽然不至于近视得那么严重,估计也有三百多度的近视,日常生活是没有任何影响,但能看得更清晰岂不是更好,所以正需要这么一副眼镜。
张萼见张原喜欢,便道:“既然你喜欢,那五两银子也值了,喏,这是眼镜盒子。”
张原接过眼镜盒子一看,盒子镂刻精美,材质是名贵的鸡翅木,精致小巧,随身携带也很方便,便摘下眼镜小心收好,谢道:“多谢三兄,我眼睛不大好,正用得上。”
张萼脾气虽然暴躁,但素来豪爽,摆手道:“自家兄弟,这算得什么。”却又一脸神秘地道:“我还有一物,你再能猜出做什么用的,那我——那我——”
张萼也不知道张原若猜出来他就该怎么样,说:“反正你猜不出来,那卖此物与我的人说,这东西在大明朝只此一件,苏州也绝不会有。”
张原的胃口也被吊起来了,道:“好,那倒要见识见识,要蒙眼吗?”
张萼道:“这个——不必了,我拿在手上给你看,看你能不能说出是做什么用的?”说着从一个小皮箱里捧出一物,很得意地呈在张原面前:“看,这是什么?”
张原这时没戴眼睛,眼睛也是一亮,又惊又喜,心道:“万历年间就有这东西了吗,这在欧洲也才出现没几年吧,这就漂洋过海来到我大明朝了!”
张萼见张原脸有惊异之色,更得意了,轻轻旋转手中那黄铜制作的圆管,竟又抽出一截稍细的铜管,再旋,又抽出一截,三截相连,长约一尺二寸,午后阳光照进书房,照在这打磨得极精细的黄铜管上,金属的色泽光鲜璀璨——
“神奇吧,可伸可缩,能粗能细,好似**。”张萼用了这么个比喻,他自己先大笑起来。
张原没有笑,他眯眼细瞧张萼手中的三段铜管,没错,这就是望远镜,这时叫千里镜,绝对是欧洲人带来的,晚明中西方文化交流极其频繁,那些来到东方的传教士几乎个个都是科学家,中国人尊佛祖尊神仙尊孔子,天主教很难插进来,所以传教士们迂回变通,曲线传教,利用自己先进的数学、天文、地理、物理知识与开明的士大夫交往,成效显著,发展了一批信徒,利玛窦是这些传教士中的代表人物,人称“泰西大儒”,泰西就是指西方,不过利玛窦现在已经去世了,张原记得很清楚,利玛窦万历三十八年病逝于北京,利玛窦献给神宗皇帝的有自鸣钟,没有望远镜——
张原随口问:“三兄,你这望远镜哪里买来的?”据他所知,望远镜好象是德国传教士汤若望万历末年带到中国的,怎么现在就有了?
让张原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张萼正得意洋洋呢,一听张原这话,神态霎时大变,脸色铁青,低头看着手中的望远镜,呼吸粗重,突然大吼一声:“贼奸商,骗得我好苦!”手起管落,将那黄铜望远镜砸在花梨木桌角上,应手断为两截。
张原“啊”的一声跳起身来,惋惜无比:“三兄,你这是做什么,何苦!”
张萼气愤如癫狂,绕室疾走,忿忿道:“贼奸商骗我说这望远镜大明朝只此一件,就是在泰西诸国也很稀有,奸商说是在濠镜澳门的一位泰西船长手里买得的,要了我一百八十两银子,奸商可恶,奸商可恶,真正气死我也!”
张萼发癫了,开始乱砸书房里的器物。
————————————————————————
砸票了,砸票了,全砸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