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是黄伟杰和谢慧玲的小孩,只有两岁,前不久送回乡下老家去了,黄伟杰的父母想念孙子,坚持要接浩浩回老家住一段时间,说城里天气太热,不如乡下那么清凉解暑,等过了三伏天,再给送回城里来。
谢厚明的爱人已经办了内退,黄伟杰和谢慧玲都要上班,在此之前,浩浩一直都是由她带的,亲着呢,好些rì子没见到外孙子,老太太心里头可想了。
黄伟杰这才笑着解释道:“妈,等过了这个热天,我就把浩浩接回来。”
“是呢,要接回来才行,明年就该上幼儿园了。”
老太太就连连点头,对于这个最小的外孙子,老太太早已在心里为他设定好了将来的人生之路。不管怎么说,在城里长大也比在农村长大要有出息得多了。
“老谢,伟杰和慧玲来了……”
老太太又高声提醒了老头子一句。
谢厚明坐在客厅看电视,闻言只是“嗯”了一声,并不回头,更不起身。尽管他十分欣赏黄伟杰的才华,但就是这么个xìng格,平rì在家,也是很威严的,儿孙们都有点怕他。
黄伟杰和谢慧玲来到沙发边,黄伟杰恭谨地叫了一声“爸”,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没有马上落座。
这也是黄伟杰的特点,很守规矩,纵算是翁婿之亲,也不随意。
谢厚明对此特别欣赏。
守规矩又有才华的年轻人,如今真不多见了。好不容易在自己的部门碰到这么一位,自然要想方设法招来做女婿,好将老谢家的门楣发扬光大。
“嗯,坐吧,别站着。”
谢厚明这才微微颔首,说道。
看上去,老头子双眉微蹙,显得心事重重。
李文翰出任政法委书记,对谢厚明确实是个极大的打击。威风了一辈子,临到快退休的时候,被人硬生生将老脸皮揭下一层来,搁谁身上都会很不痛快。这几天,除了正常的上下班,谢厚明几乎就没怎么出过门。
没脸见人啊!
黄伟杰依言在一侧的沙发里坐了,从口袋里掏出“青山王”,敬给谢厚明一支,又给岳父老子点上了火。他自己不抽烟,但身在官场,香烟乃是必备的“道具”。
尤其是基层。
谢厚明点起烟,双眉稍稍舒缓开来。
谢慧玲先给丈夫倒了一杯茶水,自己也泡了杯茶,在另一侧的沙发里坐了,说道:“爸,县zhèng fǔ昨天发的那个文件,就是有关香港专家团的那个,你看了吧?”
谢厚明冷“哼”一声,说道:“标新立异,自找麻烦!”
这个文件,早已成为全县官场议论的焦点,谢厚明焉能不看?
原也知道,老头子肯定是这么个态度。
谢慧玲就滞了一下,神情略显尴尬,情不自禁地望向黄伟杰,黄伟杰微微一笑,不吭声。谢慧玲便硬着头皮说道:“爸,咱们局里,已经给我报名了,让我去陪同香港专家考察。”
“嗯?”
谢厚明的眉头,猛地扬了起来。
谢慧玲连忙说道:“爸,是这样的,县里文件规定,陪同考察的干部,要有一定的职务,年龄在四十岁以下,中专以上学历,大专或者本科学历的,优先推荐……我,我刚好符合这些条件……”
边说边有些忐忑不安地观察着谢厚明的脸sè。
谢厚明又是一声冷哼,说道:“你们财政局,符合这些条件的干部,还有不少吧?”
谢慧玲便支支吾吾的,不好怎么解释。
眼见妻子胆怯,黄伟杰笑了笑,说道:“爸,是我让慧玲报的名,我也报名了。今天就会到县里来报到的,明天准备和香港专家见面。”
“你什么意思?”
谢厚明瞥了他一眼,冷冷问道。
很明显,老头子非常不高兴了,自从黄伟杰成为他的女婿,以往老头子还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黄伟杰说话。
黄伟杰毫不在意老头子生气,轻言细语地解释道:“爸,我仔细研究过了,范鸿宇为什么能升得这么快?他给尤省长当大秘书是关键。但是,尤省长为什么会看中他呢?一年多前,范鸿宇还只是个镇委书记。我认为,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枫林模式’。枫林镇的经济搞上去了,尤省长就高看他一眼。”
谢厚明双眉轻轻蹙了起来,抽着烟,不吭声,脸上神sè略有缓和。
对黄伟杰的话,他一直都能听得进去。
“爸,陆书记那边,不会待见我们的。”
黄伟杰又不徐不疾地加上了这么一句。
谢厚明还是不吭声,不断抽烟,微蹙的双眉,却在不知不觉间渐渐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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