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甘草棍儿就成了那一片孩子共同的消遣,以至于多数孩子都爱流鼻血,那可能是因为甘草吃多了容易上火的缘故吧。陆川那个时也不例外,也是一边嚼着甘草,一边擦着鼻血,以丝丝挂喉的甜味中等待着母亲的归来。
“白导,你还别说,现在我这嘴里还真有些甜味儿出来了!难道这就叫苦尽甘来?”
小白,微微坐直了身子,并向前探过,好似有了知音,有了共鸣一般,她略带兴奋地说:“真的假的?陆导,你真的品出点甜味了?”陆川平静地点点头,并没有说话。“我没说错吧,这茶是越喝越上瘾的!”
陆川又大大喝了一口,强做镇定地咽了下去,但内心中却是有些犯怵,刚才一小口都那么苦,现在为了快点结束谈话好回去休息,又咽这一大口,可想其中滋味如何好受。
“白导,我和前台订好明天六点半叫早,七点早餐,咱们还得起个大早,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吧!”
“这就走啊!再聊会儿呗,反正我还不想睡,要是你不忙就多呆会儿吧!”
“都快二点了,你不困么?”
“是有点困,不过,头发还没干,还不能睡呢!这女人就是比男人麻烦,留头发是为好看,可是打理起来真费劲!”
陆川打量了一下小白头发,水珠已经滴干了,但还是潮乎乎的,可能是因为刚才的谈话,一直没顾上擦,要不然,现在差不多已经干了。小白二十四岁,在南方一家旅行社做导游已经有两年时间,入行比陆川晚,但因为南方人天生的聪颖机灵,加上游客多,带团机会也不少,所以和同龄人相比已经显得很是成熟了!小白大约一米六五的个头,身材中等偏瘦,算是江南水乡较为常见的体形,到是她的面相挺好看,圆圆瓜子脸上一双大眼睛,算不上是樱桃小嘴,到也挺配这对大眼睛的。就是耳朵挺大,估计她爱留长发就是为了挡住这对大耳朵吧!
“要说留长发,我上大学的时候也留过一段时间,那时可以扎个小辫了,后来再长一点也是难打理,要好看呢,就得长洗长梳,时不时的还得上点油喷点水,人一懒了就扎起来几天不带管的,结果呢,常常是被错当成美术系的学生。后来说好说坏的人太多,我自己也嫌打理得太麻烦,最主要的是找工作人家不要这形象的,就干脆推成短平头了。“
“哟,陆导原来上学时还有这经历呢?真看不出来,我见你头一眼,就觉得你是个做事干练的人,没想到还有点艺术家的气质哪?”
“什么艺术家啊!我又不会画画,也会不弹琴,当是就是想与众不同一下罢了!对了,白导,你来我们内蒙几次了?”
小白用左手食指支着嘴角稍做停顿,然后说:“算上这次大概有五次了吧!今年这是第一次来。前年来了一次,去年来了三次!”
陆川又抽出一支烟正准备点上,小白拦做他说:“陆导,我看你接飞机时就抽这中南海,你平时爱抽这烟?”“也不算是爱抽,我习惯的一段时间抽一种,过段时间再换,像中南海、红云、红塔山轮着来。我看白导你这烟抽得也挺是回事,平时也常抽吧?”
小白轻轻的叹口气,转身从地上提起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盒黄果树放到陆川面前:“干咱们这一行的,哪能不沾个烟和酒的,以前我最讨厌抽烟的人,可是刚干了一年地接,就学会了抽烟,你也知道,忙起来,吃不好、睡不好的,可还要强打精神带团,加上总和同行处着,难免受点影响,结果慢慢就离不开了。别抽你那中南海了,我不喜欢这烟的味道,来,尝尝我们贵州的烟,想必你们这里也有,只是不知道你平时抽不抽。”
陆川拿起小白递过来的烟,看了看烟盒,抽出一支递给了小白,给她点上,又抽出一支放到嘴里,也点上,吸了一口后说:“我们这儿也有这烟,只是我没抽过,既然你不喜欢中南海的味,那以后在一起时,我就不抽了,改抽你这口味儿得了。你对我们内蒙的印象如何?”
小白向后靠了靠用手搂了搂头发,又有几滴水珠撒落到地毯上:“内蒙嘛,我感觉挺好的,这里气候好,清爽,草原也美,蒙古族小伙又高又壮,比我们南方的小男人看得更有安全感,特别是看他们摔跤和骑马的样子特别帅,就是这里的肉我吃不惯,太能喝酒了,我去年来了三次让灌醉了三次,有一次吐得特厉害,就是那个团的师傅灌我,我记得喝了很多马奶酒,开始觉得酸酸的挺好喝,结果一下喝多了,没过一会儿就头晕得厉害,过后二天我还有醉的感觉!”
陆川一笑:“白导,马奶酒是不能多喝的,那酒口感好,可是后劲大,喝多了能醉好几天呢。这酒分一锅酒、二锅酒、三锅酒,属三锅酒最厉害,你在旅游点上喝的还不算最纯正的马奶酒,真要喝上了牧区纯正的酒那就够劲儿了!不过这回你放心,不会像那位师傅那样灌你,咱们的张师傅为人挺别好,挺丈义的,我们也是配合了很多次的,我呢自然会好好保护你的。你放心好了!”
小白如释重负地大松一口气,下意识地拍了拍陆川的肩膀说:“陆导,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来内蒙最怕的就是喝酒,连你们这里的女人酒量都让我佩服,可真让我那样喝,我可就交待了!我特喜欢在草原看蓝天,在沙漠看沙浪的感觉,真够浪漫的!你们天天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也挺幸福的嘛!”
陆川站起身走到电视机前看了一眼,转过身又坐回椅子上,看了看小白,她那双眼睛正盯着陆川等待答案,陆川说:其实也不像你想得那样好,我们天天跑草原和沙漠,也都习惯了,真要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条件也不好的。我有一次带一个团到草原上,按行程安排,他们在那要开三天会,吃住都在草原上,我也就跟着住了三天,开会的时候我帮他们看管孩子。那三天过得相当没意思,到是真真正正地过了三天牧人的生活,早起看日出听百灵鸟叫,带着孩子们拔沙葱找柴胡,下午骑马看表演,晚上再看篝火晚会,到第三天头上,别说客人想回市里,连我都想回了。要是赶上草原下大雨,那风才叫厉害,平平常常的一场雨,风力也要比市里的大好几倍,有一次我带的客人刚骑马出去半个小时就刮起风,下起大雨,我打的伞都给吹散了架,风吹得人直不起腰,后来硬是顶着雨步行一公里在牧民家找到了他们,好在都没事,不然这一场雨浇下去,非得病到二三个不可。”
“这种天气我到内蒙几次还没遇到过,是不是就像电视里演得那样呢?”
“差不多吧,还有沙尖暴,你在新闻里总该见过吧?”
“见过,好恐怖,这里也常能看到么?”
“一到春天就常有,如果赶上多旱少雨的季节就更厉害,当你远看天边有一堵黄色的“城墙”时,过不了半个小时,你就站在沙尖里了,风吹着沙粒打在衣服上,就像无数的小飞虫往你身上硬撞,鼻孔、耳朵里马上会钻进去数不清地沙土,呛得你没法呼吸,脸上被刀划的感觉就更别提了,不过不管是雨还是沙暴,在外人眼里是坏天气,我到是挺喜欢,迎着风跑的感觉特别爽,有种与天斗其乐无穷的痛快!”
小白越听越有精神,从原来背靠椅子,改为直坐起来,右臂支着茶几,托着下巴像小孩听评书一样认真地听陆川讲述自己的经历。眼神中充满着不解和好奇,还对陆川喜欢等这种恶劣天气的想法感到吃惊,她立刻问:“你喜欢这种天气?还喜欢在这种天气里跑来跑去?你可真有意思,那你是不是遇到这种天气都往出跑呢?”陆川忙补充到:“当然不是了,每次遇到了都是没办法躲,真要让我选择,我肯定要呆在屋子里了,不然不是变成泥猴就是被雨浇出病了。我才不傻呢!”
听到这里,两个人都笑了。
陆川看看表,已经凌晨两点过五分了,他决定要离开,再呆下去,影响了全陪的休息实在不礼貌,而且也会影响第二天带团的精神。陆川喝完杯中的茶水,起身告辞,小白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考虑到时间的问题,只好送陆川回房。在关门的时候,小白挥了挥手,说了声:“明天见!”便关上了房门。陆川一个人走在过道里,这才感觉到困意已浓,混身上下像灌了铅一样。其实,作为地陪,在接团之初能和全陪搞好关系,是非常有用的。全陪,是全程陪同的简称,是由组团社派出代表,负责全程陪同游客旅游,期间一方面监督地接社履行承诺和导游服务的情况,另一方面负责协调游客、组团社与地接社之间临时突出事件的处理,代表游客向导游及地接社进出意见和建议等等,打个比方说,全部就是游客与导游、与地接社之间的媒价和桥梁,或者叫润滑剂,一个能干的全部,可以将很多矛盾、冲突或是误解巧妙地化解掉,从而为地接导游减轻了很多的负担。陆川一向注意和全部搞好关系,利用不同手段拉近彼此之间的心理距离,利用较短的时间增进彼此之间的了解,以求掌握更多的信息,更好的统一意见,争取到全部的理解和支持,这样就拿下了50%带团的成功率。从刚才的谈话来看,今天的沟通是比较有效的。接下来就要看上团以后的实际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