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明白,哀家也会成全你这点请求的。只是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要你出家清修,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些。给人听见了,还以为是哀家没有容人之量。你既然肯出宫,哀家就赐你郊外玉山行宫,你带着泰成宫的所有宫人都搬过去住吧。以后没有旨意,不得进京。”
阿和叩首谢恩。
正要离开时,太后忽然叫住了她:“你就不怕……听说你母亲还在吴国的京城里,你公然违抗新帝的旨意,就不怕你母亲有什么闪失吗?”
阿和低垂眼帘,答道:“自然是怕的。臣妾现在日日能梦到母亲,心中也愧疚得很。但是,如果母亲在,她也会要我这么做的。”
太后默然。片刻之后,传女史草拟懿旨。
一路上众人无言,回到泰成宫后,阿和才对两位女官道:“难为你们,要跟我吃苦了。”
唐尚仪微笑地看着她,笑靥犹如其名,好似玉色芙蓉一般,让人深感安慰。而薛尚宫,更是一脸的傲气,赞道:“公主那一番话很是解气!出宫了才好呢,谁愿意受她萧家的气?”
正说着,内侍来报:“陛下今晚要过来用晚膳,泰成宫准备接驾。”
阿和叹道:“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跟陛下一起用膳了,大家好好准备一下,别让人看出来。”她顿了顿,又道:“我刚刚哭花了脸,谁来帮我沐浴更衣一下?”
唐尚仪笑道:“我来打扮公主,管叫陛下见了魂不守舍,用不了几天就得重新召公主回宫!”
阿和也笑了,心想若是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入夜,元坤还在兴致勃勃地跟阿和聊起,早朝时针对吴国的这份国书朝臣们分成两派唇枪舌剑的事。对于阿和拒接封赏的态度,新晋的士大夫和年轻一代宗亲贵族们都赞赏有加。豫王元祥甚至当堂大笑,道:“不愧是阿和,我没看错她!”
老成持重派自然是顾虑重重,一来不想失去互市的优势,二来不希望吴燕之间有争执,三来考虑到世家大族之间的利益,于是议论纷纷,希望有更加两全其美的法子。但是对于出兵相助新帝、牵制江阴军一事,反对倒是一致的。“咱们北燕的军民不习水战,才不要去触这个霉头。”“废太子目前只控制了京城一带,阳江南岸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列,他让咱们出兵帮他,还不如咱们自己打下来得痛快。”总之,谁都不傻,赔本得买卖断然是不肯做的。
阿和笑着听完元坤的描述,他今天兴致很高,看起来并没有为朝堂上的争议而苦恼,反倒是很好的控制了局面。她与太后之间的事,看来还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这样也好。阿和叮嘱了两位女官,她不希望元坤因为这件事与太后之间出现裂痕。
“阿和你怎么了,有心事?”元坤察觉到她今天话很少,关切地问道:“还在担心端王府?朕关照过了,每天都有人在王府前留意查看,若有什么事,会及时照应的。”
“是么,那就好,多谢陛下。”阿和笑了笑,答道:“其实,我在想别的事。”
“什么事?”元坤见她笑得神秘,水嫩的脸上明显施过了脂粉,香气袭人,有些心猿意马,凑到近前了调笑起来。阿和今天穿着薄如蝉翼的宫纱裙,里面的藕荷色内衣的颜色几乎都能透了出来,越发显得妩媚动人。
阿和抱住元坤的脖子,悄声说道:“为谢陛下仗义相助,臣妾请旨:今晚让臣妾在上面。”
元坤一愣,随即眼中一亮,又笑道:“你不是怕疼嘛?你在上面,怎么成?”
阿和不屑道:“说不定是陛下做得不够好,臣妾才怕疼的……哎!”不等她说完,元坤就开始挠她腰间,将她压倒身下,问道:“是么?这倒是朕的不是了。”
阿和被他痒得全身都瘫软了下来,笑得没了力气,道:“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陛下已经很努力了,是我不够努力……”
元坤拦着她的腰身,感受她肌肤的温软,笑道:“好,那今晚就让你也努力一下。”
不等她反应过来,元坤就将她拦腰抱起,进入到寝幛之内,嘴上还说道:“你可小心了,今晚没这么容易就放过你。”
阿和不甘示弱:“臣妾努力起来一定会让‘六宫粉黛无颜色’,陛下你要小心‘从此君王不早朝’!”
元坤被她逗得笑得停不下来,“你这是怎么了?这几日的功夫发生了什么?”
阿和凑到他进去,轻声叫道:“阿坤,我喜欢你,不是作为皇后,不是作为和亲公主,而是作为你的妻子。”
虽然留给我的时间,只有一个晚上了。
这一晚之后,我的使命将会被终结,我的立场将会荡然全无。我会消失在你的后宫里,我会将你留在我的记忆里。
在离别之前,我终于知道了,我爱你。
我会用这一晚,像一个普通的妻子那样去爱她的丈夫。
第二天早上,元坤毫不知情地前去上朝。阿和带着宫人打点了泰成宫的内外,准备起身前往玉山行宫。接到了太后娘娘的懿旨时,阿和毫不惊讶,立刻接旨谢恩,登上车辇出宫。她出宫时,天下开始飘起了雪花。宫人们纷纷啧啧称奇,已经是二月了,桃花都开了,居然还能下雪,想来是这天下要出什么稀罕事了。
阿和见那雪花盖在鲜艳的桃花上,两相映衬,竟是十分好看。曾有一晚,元坤在宫门外遇到了外出回来的阿和,见她冷得只发抖,连忙将她裹到了自己的皮毛大麾之中。阿和顿时觉得暖和了起来。然而,如今再想要这样的怀抱,却是难了。
太后懿旨:泰成皇后不尊妇德,有违宫规,妄议朝政,难为内命妇之表率。自今日起,褫夺泰成皇后封号,改称悯妃,着其移居玉山行宫,非召不得进宫。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