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无论何时他驾临泰成宫,总能听到里面传来愉快的笑声。
她嫁过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似乎已经融入他的日常生活。她不合常理却率直可爱的言行,她抗拒他的亲昵却显而易见地讨好他献殷勤,她与元祥之间孩子气地打闹玩笑、她偶尔显示出不失端庄的举止……多么奇妙又难以令人琢磨的丫头。
她嫁过来之前,元坤没有考虑过吴国会送来怎样的公主,只是想着,两国要缔结长久的盟约,和亲是一个上上之选。无论是怎样的公主,他都会待为上宾,或尊或宠,好让吴国成为他有力的盟友。
而阿和她既拒绝了他的宠爱,也不要无谓的虚荣。
朴素偏僻的北宫,她安之若素。大婚之夜,她瞪圆了杏眼,战栗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似乎打醒了他。
他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可以任他摆布的女子。
即使是身材娇小、相貌清秀得如同六月初荷一般的小姑娘,她也是吴国的亲贵公主。
奉旨和亲。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呢。阿和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我不过是那个活契约书罢了。
她看得是如此清楚,清楚得连他这个始作俑者都觉得有些刺耳。
既然如此,请不要勉强我了。
他的宠爱,在她看来不过是勉强。
在这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还算和睦。阿和待他也算亲切,只是……他知道,这些不过是她在尽自己的职责。教育豫王也好、侍奉太后也罢,她亲切温和,却始终跟他保持着距离。仿佛在告诉他,她会是她的皇后,她会守护两国的盟约,但不会是他的女人。
头脑真是清楚。这个丫头居然会被人说作“呆”?她一定只是故意呆给那些人看的,就像她会偶尔在他面前露出深思熟虑的端庄表情。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轻易失去呢?元坤心想,自己还没琢磨透她呢。
可是这个懂得明哲保身的丫头,到底为什么能够做出昨夜那样冒险的举动?以金蝉脱壳之计救出韩云,那她自己怎么办!她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立场何在?
元坤带着这种恼火、焦虑又复杂的心情,慢慢地在江边踱步。夕阳西下,又一天要过去了,阿和被劫走超过了十二个时辰了。不知道邵青他们的行动是否顺利。
哗啦、哗啦……身后的河流里传来了很响的划水声,元坤下意识地回身去看,就见一个白衣少女披着长发跃出水面,在晚霞的照耀下,扬起沾着水珠闪闪发光的脸颊,惊疑不定望向他。
“陛下?”她小声说着,随即喜出望外地叫了起来,“真是陛下!”她的身体像鱼儿一样自在地随着水波微微起伏,看样子并不算太狼狈,就是脸上没有血色,苍白得像水中精灵一样。
真的是阿和。
她灵动地钻出水面,向他轻快地游了过来。她**的墨发垂落在她脸旁,越发显得她的脸小巧白皙,眉目清秀。她游到他身边,扬起脸笑道:“陛下这是专程来接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