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弦一悬殊太大,唯有渡劫之法,能引天雷对付弦一,换摇欢一条生路。
玉帝刚和爱卿一起登上昆仑山巅,便被一道劈下来的刺眼金光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他拍着小心肝,心有余悸地看向半空,随即脸色顿时一变:“这是龙君要渡劫了?”
玉帝身后的几位爱卿脸色也跟着变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龙君渡劫是否真的会引得天下苍生大劫,但弦一作为神明的后裔,既然有此说法,说明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当下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地望向不远处胶着缠斗的两道身影,一言不发。
玉帝闲不住,琢磨了一会,还是大着胆子凑到了摇欢的身侧,问道:“仙子,可否和朕说说此时的战况如何了?”
摇欢全副心神都维系在寻川的身上,哪还有耳朵去听一句废话,当下连眼神都未分给玉帝一眼,径直落在了半空中那条巨大的苍龙身上。
几息的时间里,她已猜出了寻川的意图,正因为此才更是紧张。
神明的渡劫比飞升为仙更加凶险,雷劫之力更是用了十二万分全盛之力。虽眼看着只有剩下几记,可眼下丝毫看不出弦一有任何的弱势。
她再也按捺不住手中镇妖剑跃跃欲试的战意,飞身而上,加入战局。
镇妖剑乃天地至宝,虽失了剑灵,威力大减,但寻常兵器仍不能与它相提并论。
摇欢提剑而上,并未使出任何招式。她全幅的灵力全部压在了为寻川抵抗天劫之上,手中镇妖剑全力扛住一记天雷,剑身颤动似下一刻就欲四分五裂一般。
剑身受损,连带着弦一胸口也是一闷,仅这一下迟钝。
寻川便寻到机会,五爪虚握,径直穿透他的胸口,横抓而去。
出乎意料的,龙爪并未抓出他的心脏,那空空如也的心室,唯有鲜血淋漓,遍地都是。
弦一阴鸷了双目,沉眸看来,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轻声道:“愚蠢。”
“你才蠢。”摇欢把寻川拦至身后,手中镇妖剑直指他眉心那妖异的猩红:“心都被掏走了,弦一,你是真的一心坠入魔道。”
弦一不答,只那双眸幽光频闪,似一条吐杏而来的毒蛇,浑身泛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凉意。
下一秒,他手中法阵祭出,直直往摇欢眉心而去。
眼看着摇欢这次避无可避,底下的玉帝都已经不忍美人香消玉损的蒙上了双眼时,墨绿色的龙尾缠住她的腰,往后一提,险险地避开这记攻击。
那微凉的龙鳞触手似有余温。
摇欢抬眼看去,只看到寻川龙身盘旋,如同一座巨山遮挡在她的面前,再也不给她冲锋在前的机会。
护她平安,他真的,不止是说说而已。
那一刻,唯有天知道,她心如旷野,风过荒原,一片宁静。
她喜欢的人,就像是神明一样护佑着她。
她听着耳边那震耳的龙啸之声,看着他遍体伤痕和翻卷的龙鳞,终于忍不住已经憋了许久的眼泪。
她一哭,昆仑山的雪都停了。
似有雨丝从天而降,缠绵着落入雪地之中。
“你说我鲁莽,做事总是顾前不顾后的……可寻你的这些年里,我小心谨慎,避过上千次围捕我才知道。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只能独自应对外界的恶意。那些小心谨慎,就如同刺骨之锥。”
摇欢擦掉模糊了她眼前的眼泪,抽噎着,继续说道:“我一个人走过荒原雪地,明明是特别美的景致,心里也会心生悲凉。很想和我一起看这些的人是你,就连做梦我都想是你牵着我,带我去看你的四海,去看凡尘人烟。”
她越说越伤心,一想到等下一记天雷劈下她和寻川便要天人两隔,此生再不复相见,她便难受得像是被整片天地放逐,抽噎得竟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奋力挣开寻川缠在她身上的龙尾,手中镇妖剑似感受到她这一记必杀的决心,剑身嗡鸣,带着她直飞而上,一剑刺入弦一的胸前。
她知这一记并不能另弦一身死,口中默念心诀,挑起弦一心尖血抹在眉心。
她的命门就在眉心,若非如此,刚才弦一也不会直指她的眉心。
大地震动,天空之上,云层翻涌,昆仑山的崩塌之声犹如轰轰作响的擂鼓,一声声,声震三界。
摇欢这一瞬间想了很多。
她想起她的瑶池,瑶池里碧蓝的水,碧蓝的湖水里那跳脱的小银鱼。
她想起了茴离,因为他的原因魔君知晓仙界的第一重门,血屠昆仑山。他自责,他愧疚,再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唯有那一次,把她拦在仙门之外,近乎强硬地带走她。
她想起回渊,他不知在哪等着她,他虽小,性格却很倔,若知道她把自己折腾死了,恐怕连一滴眼泪也不会为她掉。
她突然就很怕他倔脾气一上来,就会日日夜夜等着她,哪怕知道等不到她的转世,等不到她的游魂,也许就连最后的一抹气息也等不到……他依然会固执地等着。
这些回忆让她刚刚坚硬起来的心变得柔软不堪,她再也不敢多想,把所有的记忆全部割舍,在识海中悉数给了回渊。
若他一直活着,便能一直替她记着。
摇欢手中掐诀,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手持镇妖剑正面迎上最后一记雷劫。
那震颤整个大地的闪电在半空之中便被碰撞出巨大的火花,那熊熊燃烧的烟火只一息之间便烟消云散,什么也未曾留下。
那曾被她紧紧握在手中的镇妖剑忽从云层中坠下,剑尖直指地面,入地半个剑身之距,剑身颤动之身不止。
刚受过雷电的洗礼,它的手柄之上还缠绕着蓝色的闪电,劈啪作响。
“寻川。”半空之中,一清丽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虽什么也未见到,却仍感觉有人正站在他的身前,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龙角凝视着他。
“不要来世了,如果不能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