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生福不咸不淡轻呵了一声,“洛姑娘与十六皇子倒是要好。”
我们两人默默无言,他继续说道:“十六皇子这里无事奴才便也放心了,皇后娘娘知道后定会安心,若是十六皇子看到形迹可疑之人务必要小心才是。”
十六微微颔首,“有劳公公亲自前来照看,本宫自会小心。”
毕生福环顾了屋中一圈,眼角眉梢掠过一抹不经意的轻蔑,脸上却挂着一丝笑意扬声道:“这延年殿许久没有修缮,若是走水怕是不得了,要是哪天十六皇子能得了福气,让皇上下旨搬离这磕碜的地方才好。”
后头的一些宫人听得这若有若无的贬低,垂头低低笑了起来。
他们都是惯会狗眼看人低,就算如今十六皇子的境遇比从前好了许多,可他还未行束发礼,皇上那边也没听到要封他为王的意思,皇后身边的人又怎么会真的尊敬他这么一个被冷落了这么多年的皇子。
十六被人轻贱了数十年,再大屈辱也受过,这样的话语没办法激怒他,他只是淡淡看向毕生福。
我心底冷笑了一声,转眼看向毕生福,笑意盈盈说道,“十六爷自然有十六爷的福分,太后现在也疼十六爷疼的紧,有劳毕公公这般费心为十六爷考虑,既然毕公公这般说了,想必是皇后娘娘也挂心着十六爷居所的事情。”
毕生福脸上笑容一滞,随即道:“皇后娘娘掌管六宫,自然是考虑着每一位主子。”他看向我,语气一滞,“洛女官的脸……这是……”
我唇边的笑容一僵,微微侧过头挡着红肿的脸颊,一直坐着的十六突然站起身,他走向毕生福,平静道:“夜已经深了,毕公公应该还要去别的宫殿,本宫便不留公公喝茶了。”
毕生福眼皮挑起,说道:“想必德妃娘娘也还没歇,奴才怕还要去德妃娘娘那儿叨扰叨扰才行。”
“母妃身体不好,公公搜查了本宫这里还不放心吗?”
毕生福做模做样的微微躬身,“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不说德妃娘娘,就连淑贵妃现在那般也会前去搜查,十六皇子又何必难为奴才。”
我侧身看到的是十六微颤的眼睫,他极力忍耐着,却不能说出任何阻止的话语。我抿了抿唇,只能在心底叹息一声,后宫之中谁有能违抗皇后的旨意,何况这里是不受人待见的延年殿。
毕生福转身就要离去,还未到门边他又顿住了脚步,我抬眼看去,见毕生福看向小暖阁的,心脏不由得一跳,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十六皇子的这幅屏风可当真不错。”
毕生福说着抬步走向侧厅,我和十六皇子相视一眼,均在彼此的眼中看出紧张。
十六正要上前阻挡,毕生福已经走到了屏风处,他探头看向屏风后,却似乎没有发现什么。
十六身形一缓,向前的脚步顿了下来。
毕生福脸上堆起笑容,手上摸着屏风的雕花边缘,眼角扫视着侧厅,口中道:“当真是一副好屏风,这上头的刺绣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
十六脸色淡淡的,“公公来一趟辛苦了,若是公公喜欢本宫赠与你便是,不过一副屏风罢了。”
毕生福也不客气,端着满脸笑成一团的皱纹道:“如此谢十六皇子赏赐。”
说罢,他领着身后跟着的宫人朝着正殿走去,我正欲要跟上去,十六按住的肩膀,“不要担心,母妃那边我去照看,你在这里等我。”
想起自己这样狼狈的模样也的确不适宜前去,只得点了点头,“你小心一些。”
他唇角略扬,点了点头。
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我眉心微动,又开口道:“也不要太过忍让。”
十六转过身,苍白的脸上挂起一抹柔和的笑,“我知道。”
灯火摇曳,屋中的炭火渐渐燃尽,只余下白色的灰烬,一点点隐约的红芒在灰烬之下闪动着。
我来回走动着,时不时的朝着正殿那边张望,棋盘之上黑白棋子静静的摆放着,棋局不分高低的对峙。
约莫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我才听得外头的殿门关上的声音,我就要伸手开门,十六皇子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
十六脸色有些疲惫,他朝我淡淡一笑,“该翻得翻了,该问的问了,已经走了。”
延年殿离长明殿不近,就算要搜查又怎么会特意跑到这儿来,怕是搜查嫌犯是假,皇后公报私仇泄愤是真。
“德妃娘娘怎么样了?”
十六朝走进偏厅,在火炉上烤着手,朝我报以释然的微笑,轻淡道:“母妃已经歇下了,你也不用担心,这样的事情我们早已经习惯,从前便常常过来闹得鸡犬不宁,这段时间已经安静了不少。”
他又抬眼道:“五哥走了?”
我点了点头,“方才我看过了,已经不在了,应该是从窗户走了。”
我看向侧厅地上的一点新鲜泥迹,方才毕生福应该是看到了这个痕迹,才会突然过去查看,也幸好五皇子提前逃脱了出去,否则毕福生若是看到了他,怕是会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