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午饭过后,天气稍闷,院外林中的大树上趴着一条银色的似蛇而有角爪的生物,粗粗看去,只认作一只发育不良的大壁虎,倘若细细观察,倒的确和图画中的龙形仿佛。然而要说是龙,这生物又长的圆头圆脑,且身长不过两个巴掌大小,实在和传说中吞云吐雾翱翔九天的飞龙不甚搭界。
此时这小东西正安静地趴伏在树干上,然后猛一下对着树梢上的鸟雀扑了过去,一时间满树羽毛乱飞,鸟雀叽叽喳喳,上下跳跃,好一阵鸡飞狗跳。一只银色的小龙也跟着欢腾跳跃,兴奋的嘎嘎直笑。
┑( ̄Д  ̄)┍
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正繁茂,桂花树下放置着一把竹椅,竹椅旁边有一个竹几。楚昭正坐在竹椅上,展开一本泛黄的案宗仔细查看。他对面坐着的韩起却心不在焉地看着楚昭,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端着一杯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昭被看得如坐针毡,忍不住放下卷宗,直接问他:“你究竟有什么事?”
“阿昭,你昨夜说梦话,喊了别的男人的名字。”韩起的声音虽然还是平板无波澜,楚昭却听出了一丝委屈。
咳嗽了一声,楚昭也觉有些不好意思,“那我昨晚不是做了一个噩梦么。”
梦里楚昭去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里,房间里四处都挂着血迹斑斑的刑具,有个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在房间里,正仇恨地对着一具尸体猛砸。一时间鲜血横飞,但是周围却安静得可怕,半点声息不闻,像一出诡异的默剧。然后那个黑衣人便蹲在尸体旁边,从脑洞里掏出脑花来吃。楚昭虽然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依然被恶心得不行,赶忙移开视线,却发现这屋子里还捆着一个人,一个活人!
这个人楚昭也认识,赫然便是前来江南赶考的林朗!
楚昭急忙飘过去,一面小声呼唤林朗的名字,一面想要给他松绑。然后楚昭一转脸,就看到那个黑衣人凑到了自己和林朗跟前,嘴角还沾着可疑的白色糊状物,楚昭几乎能够闻到一股古怪的腥气,然后他猛然惊醒过来,看到的就是韩起硬朗俊美的脸,以及一脸臭得不行的表情。
楚昭顿时就心安了,半睡半醒的,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依赖得躲进韩起怀里,紧紧地抱住韩起的劲瘦的腰,连腿也要缠在一起。
既然媳妇都诱惑到这种份上,韩起作为一个体能到达巅峰的大宗师,自然是立马就硬了,然后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滚在了一起,一时激情四射,驱赶了夜晚的恐怖。
既然已经打了一炮,楚昭便认为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因为做了一个不祥的噩梦,楚昭第二天更是抓紧时间查案。谁知道韩起当时精虫上脑被糊弄了过去,第二天反应过来才开始算旧账。
“叽——”正在这时,楚玄头上顶着一只毛茸茸的雏鸟跳上了案几,献宝似得把自己捉到的猎物拱到两个爸爸跟前。
儿子来的太及时,楚昭赶忙把小龙提溜起来,放进韩起怀里,顾左右而言他地转移话题:“你儿子今天看起来心情倒好。”
前几天儿子奄奄的,楚昭觉得心疼,韩起更是把各种珍贵稀少的补药灵物不要钱似得喂,今天这熊孩子恢复了活力,两个爹爹自然都很高兴。韩起接过唧唧叫的儿子,漠然地呵斥他:“不许学鸟叫。”语气虽然凛冽,手上的动作却极轻柔地给儿子擦拭蹭上灰土的鳞片。
危机解除。楚昭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处理夫夫关系的情感专家。
正在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楚昭在享受,韩起在思索怎么弄死奸夫,楚小玄在盯着桌上那只扑腾翅膀的雏鸟流口水,大太监苏溪自曲廊过来,手里拿着两封密信,走进前来,将密信呈给楚昭,只道是明月楼位于江南的分支以及天权那头传来的消息。
楚昭接过信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林朗并没有回京城,方子安也根本不在历城老家,初步判断两个人应该是失踪了。楚昭不由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深。
将信递给韩起,韩起接过看了一眼,低声道:“抓他二人做甚?”
楚昭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想清楚:“本打算抓了陈敬来钓大鱼,现在看来江南官场的水混得很,事情比你我想象中还要复杂。连方子安他们都敢动,看来幕后这股势力真是有恃无恐了。”说到这里,楚昭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面色一变,“糟糕,我们把陈敬放在大牢里……苏溪,你快去问魏永要一道文书,我要去提陈敬出来。”
不一时苏溪便拿了盖章画押的文书匆匆而来,楚昭便和韩起一道赶往府司西狱。
这西狱在府衙吃着,两人脚程快,不一时就到了。但见大门紧闭,镇狱的怪兽森森地看着面前的凡人。
苏溪上前叫门,叫了好一会儿,大门左侧才打开一个方口,自方口内透射出幽幽光亮,方口后有人问道:“何人在狱门口喧哗?”
“开门,我们有手令,来提犯人陈敬。”苏溪答道。
方口处慢慢现出一张横眉竖眼的脸,正是守门的狱卒:“谁的手令?”
苏溪道:“自然是魏大人的。”
那狱卒“哦”了一声,慢腾腾缩了回去。又等了一会儿,见苏溪三人没什么反应,翻了个白眼,自己伸出手:“拿过来!”
苏溪不明所以地把提押文书给他看。那人却冷笑一声,收了提押票,“砰”地一声把窗口给关了。徒留楚昭三个在外头面面相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楚昭和韩起一路走到现在,还没被这种低级官吏给过难堪,这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阎王好见小鬼难搪。
楚昭叹道:“难怪百姓都说衙门是有理无钱莫进来,这回也算是涨见识了。”
跟随在旁边的天枢一听,忍不住为大楚的公务员们叫起了屈。因他家里那位就在京兆尹当差,对这里头的事情也略知一二:“这人约莫是想要开门钱,这也是监狱中的积弊了,然而京城并没有这样的事,是江南的吏治太坏。”
苏溪更是气得脸色青白,自从他当上总管大太监之后,哪个见了不是恭恭敬敬笑脸相迎,陛下吩咐下来的差事,哪样不是办得漂漂亮亮,再没被这么下过脸子。当下苏溪狠狠捶了一下大门,厉声道:“真是反了天了,叫那值守的狱官速速来见。”
因苏溪几个都是生面孔,那守门的狱官便将他们当成了走通魏永门路来探监的家属,他平日里嚣张惯了,那些犯人并探监的家眷见了他,哪个不是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何尝见过苏溪这样嚣张的,加上江南官场极度排外,魏永初来乍到,即便当面不敢得罪,这种细务上小吏的态度也有些微妙的不同,当下就恶声恶气地骂起来:“你这不阴不阳的小白脸叫嚷甚?恁地不懂规矩,要想见人,不给开门钱,直愣愣一张纸就过来了。”
苏溪当面啐了他一口,正待喝骂。楚昭却不耐烦起来,掏出腰牌上前一步:“我是钦差大人身边的侍卫,大理寺从五品的推官,前任知府谢意便是我家族亲,此来有公事要办,赶紧开门。”
那狱卒接着微弱的光亮,望见楚昭手里的令牌,又听楚昭自报与谢家有故,再透过苏溪见到韩起等人衣着气度皆不凡,怒容顿失,满脸惶恐,急匆匆转身去寻狱官。
不多时,那方口处又露出一张脸来,楚昭看得清楚,此人正是西狱狱官,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当下喝道:“乐宁,项辰不在,你就不认得本官了不成?”
那狱官也认出了这跟着钦差大人来镀金的京城公子哥,府衙里这段时间都在猜测他的身份,此时自然不敢怠慢,急忙令手下开门。
大门开启,狱官乐宁匆匆出来,上前躬身施礼,惶恐道:“小人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楚昭面容淡然,却也并没有什么怒意,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且引本官去见见昨日押解来的嫌犯陈敬。”
正在这时,一行人从后头匆匆赶了过来,隔着老远就给楚昭打躬作揖:“哎呀,楚公子怎么亲自来这样的腌臜地,有什么事只管和下官说一声,下官别的本事没有,身边跑腿的泥腿子还是养了几个的。”
楚昭回头一看,来人是此地的巡检齐敛。这巡检相当于现代的县一级公安局局长,分管治安工作,按说也是地方要员,只是在这省会之地,便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楚昭和韩起如今的身份虽然只是中央特派小组里的两个办事员,但是因为职务是京官,又受魏永的重用,身后似乎还有很大的势力,所以地方还是很给面子的。
楚昭笑道:“齐大人的消息也是灵通。”
齐敛尴尬一笑:“我们这等人,若是消息再不灵通一些,可不被下面这些狗杀才给坑死了吗?”语毕,就对着刚才那个看门狱卒狠狠的踢了一脚,踢得那人连退了好几步。
这齐敛是苏州本地人士,年已四十,只怕官位到巡检(县公安局长)也算是到了头,自然要着意巴结楚昭这样京城来的世家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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