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闹得沸反盈天,安靖帝自在宫中歌舞升平,他身边围着卫霁,薛振,李家和蓝田王献上来的宠臣,破罐子破摔后,小日子过得倒比往年惬意。
“嗯,他们要死就去死吧,刚好给愿意为朕效忠的人腾出位置。今日天气晴好,正可到水乡精舍那边走一走。传旨让阿昭也过来,大家歌舞饮宴一番,方不负这大好辰光。”楚旭笑着立起身来,转对身侧的卫霁和崔景深说道。“景深有大才,这些尸餐素位之人也该让一让贤了。”
崔景深笑道:“陛下谬赞了,草民不过会做些曲子写几首诗罢了,哪里比得上卫大人和薛将军呢。”
楚旭道:“景深过谦了。‘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能写出这样诗句的人,便是没有阿霁和盆子的举荐,也如珠玉在匣,迟早大放光芒。那日在玄天观中,景深浮一叶小舟而来,舌战群雄,才思文辞非凡出众,姿态俊雅飘逸,达到他人难以企及的程度。便是朕不习玄学,也听得入了迷。你能够为朝廷效力,是朕的福分啊。”
盆子是蓝田王的小名。蓝田王自从那日在论法会上见过崔景深之后,便惊为天人,只是因其为崔氏子弟,故而不敢造次。之后一直各种讨好崔景深。
崔景深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玩起来比谁都疯。蓝田王的手段行事,在崔景深眼里都是不入流的。虐身算什么,要虐了别人的身心,还叫那人对你感激涕零,才是本事。而崔景深,天生就是一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后世有人轻蔑地评价这位西楚名臣——“轻侠狡桀”。虽然略有偏颇,但崔景深一生,的确将这四字占尽。
如此,蓝田王根本玩不过崔景深,被糊弄得团团转。也不知何故,只一门心思将崔景深引为知己。
卫家败落之后,崔景深之父为了营救卫琯,把命都搭了上去,所以卫霁对崔景深天然有种亲近之感,也和崔景深好。有这两个人的推荐,崔景深想不做官都不行了。
崔景深露出感动之色,跪地道:“陛下对景深有知遇之恩,景深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只是伯父与我取字士徽,与祖父的名字有忌讳,不能出仕为官。”
楚旭哈哈大笑起来,道:“那有何妨,你伯父一家待你如此苛刻,实在可恶,不用去管他们。景深暂且担任考左补阙一职,好好为朝廷办事,朕亏待不了你。”
郭范担任黄门郎,今日到他轮值,见此情景,心里不由叹息:“怪了,看来德才难以兼备,如此德薄之人偏能写出清雅的诗词!”
崔景深身材魁梧,貌美神澈,如今在朝中也算后起之秀。他原是王孙公子,诗才又高,参加卫霁举办的诗会后,屡有佳作流传天下。此人似乎天生就是混官场的料,又有一个好处,即善于左右逢源,有奶便是娘,因而仕途顺利。目前虽然只是一个七品的考左补阙,但是升迁指日可待。
原该又是一个谢晋谢鸣岐啊。可惜人品实在太差,竟然自毁前程,媚附卫霁这等人以求升迁。还常借卫霁之力行为人求官之事。为人所不耻。
承乾宫中。
卫霁目光火热的看着几案上的那道敕书,意态却极清冷寥落。
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他的背后,轻轻撩起他的头发,放在鼻端嗅了嗅,笑容缱绻地问道:“阿霁熏得什么香,竟如今*蚀骨。”
卫霁浑身紧绷,勉强笑道:“你所求数人已然授任,这下子景深大兄该满意,不和阿霁怄气了吧?”
崔景深道:“我何时会生你的气?阿霁,你再忍耐一段时间,那些害了你我父母的人,为兄一个都不能放过。”
卫霁道:“我只恨自己没本事,却要阿兄你与楚家那群豺狼虎豹虚与委蛇。”
崔景深知道他说的是蓝田王,心里却不由浮现出世子殿下变成一只圆滚滚小老虎的样子,忍不住微笑起来。
“阿霁只忧心景深大兄你日后心软。哼,阿兄受世子殿下青睐,日后自然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阿霁刑余之人……”卫霁说到这里,忽然勾起心事,不由难过起来,口气转柔道:“景深哥哥,阿彦也去了,如今阿霁只有你啊。”
崔景深回过神来,转移其他话题道:“阿霁,这几日又有人来找我求官。像别人求官这等小事,还要转呈你来办理,此事太过繁复。我这几日想了,不如想一个省事的法子。”
“如何才能省事?”
“只要不劳阿霁动手,我来亲自操作最为省事。”说着,他俯身在卫霁耳边轻声耳语。
听罢,卫霁微笑起来:“也罢,我去试一试,哎,假若事儿成了,阿兄如何谢我呀?”
崔景深一把把卫霁揽入怀中,邪笑道:“来吧,阿兄在这里先谢你一次。”
卫霁已然眼迷神驰,却依旧矜持地奋力推开崔景深,跑了开去。良久,见崔景深并不追过去,心中又是一阵怅然若失。
***
楚昭一队人马到了明德门,下了马车,随着领路的宫人走了一阵,就看到皇帝的御辇早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尽管已经刻意低调,但皇帝出行,排场依旧是很大的。安靖帝这个御辇方八尺,上下两层,抬辇之人有三十六个之多。后面还有一众宫娥内监持罗伞团扇簇拥。
看见楚昭,安靖帝阴沉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丝笑意,招手道:“阿昭,过来。”
楚昭乖觉地走过去,刘顺和把他抱上了步辇。
上了步辇,楚昭行完礼抬头一看,一时呆在了那里:“崔……崔先生。”
您老不是请病假了吗?说是被二伯母虐待病了。怎么一个不错眼,这就混到御前来了?
安靖帝热爱一切享受活动,他坐的步辇简直就是古代版的劳斯莱斯幻影元首车——步辇内部分为客室和卧室,一群帅哥在旁边服侍皇帝陛下。崔景深正站在帅哥中间对楚昭微微笑。
笑得楚昭非常担忧他的贞操和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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