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地绞紧了皮鞭,鞭索深深地缠陷进埃修的手腕中。两人心里都亮堂得很,先前在村庄外,埃修并未下达进攻的命令,而出于同样的原因,多诺万也真的不敢把埃修怎么样,他知道村外那支精锐部队是怎样的威慑。他训练伊斯摩罗拉的村民已有一段时间,在营地里同起居,在战场上共进退,能够从很多细微的动作中读出他们的心思。虽然村民对他唯命是从,但同样不愿意与兵强马壮的新领主发生流血冲突。埃修表现出来的容忍与克制让他没有彻底地与伊斯摩罗拉对立——他是领主,而非劫匪。而村民的支持又是多诺万最大的倚仗。
“我看过了村庄北部,”埃修继续说,“能够带领着伊斯摩罗拉从那种规模的侵袭中全身而退,很了不起,我相信奥登堡的阿诺德斯伯爵解雇阁下另有缘由。但是你还能支撑多久?在雪原上游荡的可不止贼匪。春天还未过去,有人烟的地方必有灰潮相随,伊斯摩罗拉并不会因为地处偏僻就能从迷雾山部落的觊觎中幸免——实际上他们已经来过了吧?”埃修的视线落到那几名披着灰白色皮甲的民兵身上,“你们这次也许击退了他们,下次呢?”
“这里不存在什么聚落,只有迷雾山脉的流放者。”多诺万粗鲁地打断了埃修,“不足为虑,来几次跑几次。”
“阁下若是这么认为,那可能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迷雾山脉。”埃修回答。迷雾山脉流放者在北境可谓是臭名昭著。尽管迷雾山部落常被嘲笑为野蛮人,但王立学院不乏有文献记载各个部落间流传着简易却神圣的律法,违背者将被放逐出部落,受到维约维斯的诅咒。律法的具体内容不详,只知道每年被驱逐出来的流放者数目相当庞大。他们是彻头彻尾的边缘群体,无论是北境还是迷雾山脉都不欢迎这群人,因为走投无路变得更加阴险与凶恶。每年春天灰潮溃退以后,到处流窜的流放者便成了瑞文斯顿境内各个村庄的心头之患,他们伏击商队,劫掠平民,为争夺一个栖身的山洞与别的流浪者团体厮杀,饿到极点时甚至生啖人肉——与其说是狠毒的劫匪,更像是丧心病狂的野兽,凭着觅食的本能行事。对于大多数北境居民而言,预兆之狼的轶事不过是一段阴暗血腥的历史,但“流放者”却无时无刻不在威胁他们的生活。
“那么他们会来几次?你又能坚守几次?伊斯摩罗拉的人丁允许这么对耗下去吗?村民有多久没去打猎了?伊斯摩罗拉是我的领地,保护这里的居民不受侵害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我们两人的立场一致,本来就没有对立的必要。你做出了卓越的贡献,配得上与谢意相称的奖赏,而且我希望阁下日后能够担任伊斯摩罗拉的民兵教练更好,只是现在,我需要阁下放开道路,让我的部队进驻伊斯摩罗拉,以便我履行领主的职责。”
“嚯,这就开始收编我了?”多诺万不为所动,“但是我有更好的想法——把你作为人质去要挟你的部队呢?你带来的这支精锐部队在我手上只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我若是不答应呢?”
“那我会扒下你的衣服,把你赤条条地绑在木桩上插进雪地里,鞭打你的贵族身子,用污秽的冰雪堵住你准备哭喊的喉咙。如果你不想在部队面前颜面尽失,还是乖乖就范。”
“最后的机会,多诺万阁下。”埃修说,“我不想炫耀武力,但必要时我也不会吝惜暴力的手段。”
“你先腾出手再跟我谈‘手段’吧。”多诺万握住鞭柄,“我先带你去村外兜兜风。”他用力拖拽,却发现另一端的埃修纹丝不动。
“那便如阁下所愿。”埃修说,随后轻而易举地挣断了手腕上的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