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张载这位老师是他此时最大的依仗,理所当然的韩冈必须去更深入的了解张载的理论。也就是基于这个理由,最近这段时间韩冈有很大一部分精力,放在整理温习当初在张载身边听讲时留下的笔记上。
‘虚空即气。’‘气之为物,散入无形,适得吾体。聚为有象,不失吾常’‘太虚不能无气,气不能不聚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为太虚’
这张载对天地自然的看法,世界以气为核心,天地万物皆由气而生。把‘气’替换成物质,‘太虚’替换成宇宙,可以看出张载的理论根源是唯物的,
‘气块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
此是‘运动绝对性’的另一种表达方法。
‘聚亦吾体,散亦吾体,知死而不亡者,可与言性矣。’
好罢,这一句根本就是物质不灭论——死也罢,活也罢,*不会随着死去而消失——所以叫做‘死而不亡’。
除了这些之外,韩冈还从笔记上一些张载所说的残章断句中看到了量变转向质变的理论,虽然张载将之称为‘渐化’和‘著变’。还有与对立统一有关的辩证法的雏形——‘一物两体……此天之所参。’
虽然张载的言论可谓是诘屈聱牙,不似后世说得那般简单明晰,可韩冈并不会因此而轻忽视之。因为张载的气学理论,跟韩冈所秉持的哲学理论有许多共通之处。只要换个说法,甚至可以把原子论、元素论、辩证法等后世的自然科学理论改头换面的融合进去。而且这些属于自然哲学范畴的理论,是经过千百年无数人的验证,其严谨性远高于气学理论,又能通过实验加以验证——也即是符合儒家格物致知的教导。
将后世的自然科学理论打包成气学,是个很有趣的想法,韩冈觉得其中很有成功的可能。一旦成功,不但张载留名青史的不将仅仅是简单的四句豪言,他的气学理论同样将会流传后世。而韩冈梦寐已久的权力和地位也将会随之而来。
韩冈这几天闲暇之余便是设定计划表,给自己划定了时限,打算花上半年时间,将这一包容在气学中的新理论编写出来。对于创造一个新理论来说,这个时间不算长,可以说是很短,但对韩冈已经足够。因为他的打算并不是创造一门学术取代气学,而是用自己已经明了的理论去弥补气学的不足。同时还要留着进步的空间,以供日后逐渐改进。
超前时代半步是天才,超前一步,那就是疯子。韩冈没有挑战整个社会的狂妄,他不是唐吉珂德。他的目标是能保护自己和家人的权位,仅此而已,并不贪心。唯有这一点,他不会为任何事所动摇。
一个能自圆其说的系统,要按步骤慢慢来,不可能一蹴而就。同时,这也是给自己逐步提升名望的机会。同时逐渐提升的名望,便能给自己带来自己想要的权位。权位的提升又能反过来推动学说的推广。学术和权位,两者是互相促进。没有权势的辅助,一门学说想要散布开去,都是要几十年上百年的功夫。
韩冈对历史不甚了解,但也知道理学在历史上的地位。作为理学始祖的程颢、程颐,却正是自己老师的表侄——去年自家还见过程颐一面,那是个用严肃死板包装起来的让人生厌的中年人,挑剔苛刻的目光,让每一个张载的学生都战战兢兢,唯恐哪处失礼丢了老师的颜面——可就算到了南宋的朱熹那里,理学也没能一家独大,甚至还因政治原因被禁止过。
只恨自己当年在火车上闲来无事翻看朱熹的传记,并没有深入的去了解其中的细节,见到关于理学的章节便跳过去,反而对朱熹收尼姑、扒儿媳的八卦关注甚多。这就叫有钱难买早知道,韩冈现在可谓是悔不当初。
静下心来,韩冈埋首伏案,细心钻研。等到他稍有成果,书信往来也好,直接去见面也好,新的理论只要能引起张载的兴趣。自己在关中士林的名望,也便奠定了第一步。
ps:张载被朱熹尊为理学五子之一,与他的表侄程颢、程颐,以及二程之师周敦颐,好友邵雍并称。但张载创立的气学体系偏近于唯物主义,而与比较唯心的理学完全背离。这就是北宋各家学派的道统之争,不但将敌对的学派斩草除根,还要移花接木,将之夺取过来。
在北宋,学术之争与战争并无二致,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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