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3章 生死、乾坤、日月（下）

前抱住牧凝霜。

    “小师弟，很幸苦吧。”

    “对不起，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牧凝霜将头埋在李云生胸口，语气略带哽咽地轻声呢喃道。

    李云生闻言先是一怔，继而脸色再次露出淡淡笑容，他将牧凝霜搂紧了一些，随后才笑着道：

    “一点也不辛苦，一点也不。”

    “师父？！！！”

    就在这时，一旁常乐和尚的一道惊呼声打断了他们。

    李白松开牧凝霜，然后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名体型富态的老和尚，赫然出现在了石台台阶口。

    而在这老和尚出现的一瞬，一直被许悠悠抱着的小满，忽然猛地挣脱她的怀抱，继而一把抱住李白的大腿，浑身开始瑟瑟发抖。

    “是你吧。”

    李云生摸了摸小桑小满的脑袋，然后目光平静地看向老和尚。

    “是我。”

    老和尚笑着点了点头。

    “当年在俗世也是你？”

    李云生又问。

    “也是我。”

    老和尚静静地答道。

    “为什么？”

    李云生问。

    “一切皆为了成就今日的你。”

    老和尚抬手朝李云生上下比划了一番然后笑眯眯地道。

    “可你来自佛国。”

    李云生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情绪。

    “佛有慈悲，哪怕是对大恶之人。”

    老和尚双掌合十道。

    “十州做了什么恶？”

    李云生问。

    “生出你便是恶。”

    老和尚道。

    “我既是恶，为何不除，反而要留？”

    李云生问。

    “除恶务尽。”

    老和尚依旧笑眯眯地答道。

    “既要留有一线慈悲，又要除恶务尽，所以你们便自己养育了我这颗恶果，然后自己来采摘？”

    李云生笑着道。

    “阿弥陀佛……”

    老和尚笑眯眯地唱了一声佛号。

    而在这佛号声响起的同时，一道无形之力直接将李云生身旁的牧凝霜跟萧澈他们推开，几人没有丝毫抵挡之力。

    与此同时，阵阵梵音在烂柯山上空响起，沙海之中那一尊尊无头古佛忽然重新生出头颅，而后这些原本乃是死物的佛像开始口诵佛经，道道金色梵文自它们口中吐出，最后汇聚成一条条金色锁链由四面八方向李云生飞来。

    而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等被推开的牧凝霜几人反应过来时，李云生已经被从野狐岛四面八方飞来的金色锁链锁住。

    她们想要飞过去救助，但却根本无力破开那股无形之力，根本无法接近那烂柯山。

    一束金色佛光更是从天而降落在他身上，随即一道道细密的金色梵文正如蚂蚁搬向着他眉心处汇聚，一直汇聚成一个金色的*字，再从眉心处如实质一般凸起，最后以此为中心，更多的*字从他额头冒出，好似一个金箍箍住了李云生的脑袋。

    “阿弥陀佛……”

    等到李云生的脑袋被金箍箍住，那老和尚这才朝前踏出，一步步走向李云生。

    此刻的李云生全身上下包括眼珠在内都无法动弹分毫，不过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依旧平静，而牵住小小满的手也依旧没有松开。

    “师父？！师父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说，我们烂柯寺要坚守佛国最后的慈悲吗？”

    常乐和尚从惊惧之中醒来，一脸茫然地看向那老和尚，看着这个曾经教授自己佛法，让自己坚守佛国最后一丝慈悲之心的老人。

    “慈悲已经给过，这不过是拿些香油钱。”

    老和尚神色不依旧笑眯眯地道。

    “师父……”

    “嘭！——”

    常乐方丈刚要开口，老和尚只是大袖一挥，他整个人便化作了一团血雾。

    “师……师父！”

    一旁的常笑小和尚痛呼出声。

    而老和尚看也没看常乐小和尚一眼，径直走到李云生跟前，看着此时目光依旧非常平静的李云生。

    “多好的一颗果子啊。”

    他扬起鼻子朝李云生嗅了嗅，然后一脸的陶醉。

    说完他手一扬，头顶的天空“轰”的一声骤然炸开，一扇外形古朴的大门就那么出现在了空中。

    “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打开，一道道金色光华携着浓郁的天地灵气冲了出来。

    “这便是你们朝思暮想的那扇门，想进去吗？。”

    老和尚笑呵呵的说着，然后一伸手拉住李云生脖子处的一根金色锁链，像是牵狗一般的将他拉住。

    “走吧，我带你进去。”

    他拉着李云生转过身望着那扇门道。

    “噗！——”

    而就在这时，一旁原本瑟瑟发抖的小和尚，忽然拔出了李云生腰间的青龙，一剑刺穿了老和尚的胸口。

    “师父教我坚守佛心，我心里的佛没有香油钱，我心里的佛哪怕诸天万佛皆为恶，它也定是慈悲的！”

    小和尚握住剑柄的手不停地在颤抖，但他的目光却是无比坚定。

    “你说的很对。”

    老和尚转头看着小和尚，脸上的笑容敛去，冷得像一块石头。

    “但你的慈悲，一文不值。”

    说着，他抬起了自己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朝挡在李云生面前的小和尚缓慢点去。

    “啊！——”

    他的指尖每向前伸出一寸，小和尚脸上的皮肤便随之撕裂一寸，到最后他脸上的血肉几乎都已经裂开露出了森森白骨，可尽管痛得撕心裂肺，但小和尚那血肉模糊的手依旧还是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柄。

    “阿弥陀佛……”

    老和尚竖起牵着锁链的那只手，诵念了一声法号，然后直接轻轻点在了小和尚的脑门。

    “咔嚓……”

    骨头裂开的声音随之响起，但小和尚那只剩下的骨头的手依旧没有松开青龙。

    不过就在小和尚头骨快要片片碎裂之时，恶僧那根手指忽然顿住，指尖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直至一寸一寸湮灭为飞灰。

    老和尚见状并未收回手指，而是皱眉看向了小和尚身后的李云生。

    此时的李云生虽然看起来依旧不能动弹，但他的一只手却是不知何时搭在了小和尚的肩膀上。

    “连伏仙箍都能挣脱，难怪佛国那些老怪物如此忌惮你，不过很好，越是如此，越说明这颗果子，老夫养对了，也摘得正是时候！”

    说完这话他周身忽然金光四溢，那原本湮灭的指尖陡然之间再次恢复。

    “我要杀你谁也拦不了！”

    恶僧冷哼一声，手指再次用力向那小和尚戳去。

    但就在这一瞬，李云生搭在小和尚肩头的那只手忽然一颤，然后就见它捏住小和尚肩头往后一拉，躲过那老和尚一指的同时周身血肉也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与此同时，老和尚那一指却没有停下，笔直地点向了李云生眉心那金箍。

    从一开始，老和尚这一指便就是朝着李云生去的，而非那小和尚，在他看来，只要李云生头上的金箍被自己这一指点中，李云生必死无疑。

    “嗡……”

    但就在他这一指即将点中那金箍的一瞬，他的脑内陡然响起一阵嗡鸣，随即他便看到李云生那原本没有光泽的瞳孔陡然一亮。

    “轰！……”

    意识到不对劲的他刚要撤指但已经迟了。

    只一眼，他整条手臂跟半具身躯直接化为灰烬，就连那剩下的半边身躯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所以是你借着佛国慈悲之名，以一己私欲，想摘我这颗果子为己用。”

    李云生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在说话的同时，他的另一手已经抬起，在那恶僧惊悚的目光之中硬生生撤掉了头上的伏仙箍。

    “你……难道……难道已经将那天道馈赠全部消化？！”

    老和尚满脸惊恐地道。

    说完他也不等李云生回答，直接扔下手中锁链，朝着头顶那扇天门飞升而起。

    “砰！”

    李云生轻轻一抖，直接震碎周身的锁链，然后仰起头目光淡漠地看向那已经快要进入天门的老和尚。

    “灭。”

    他嘴里轻轻吐出了这个字。

    下一刻，那老和尚的身躯连同头顶的天门，毫无征兆地轰然消散，只有一颗头颅从空中飘落。

    而那片天空，只是出现了短暂的光线扭曲，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常。

    “告诉我，诸天佛国的所在。”

    李云生抬手接住那颗头颅，然后面无表情地问道。

    “嘭！”

    老和尚什么也没说，只是咧嘴冲李云生一笑。

    然后就见那颗头颅便陡然炸裂开来，化作无数血线四散飞出。

    接着，一道声音随之在烂柯山的上回荡起：

    “来吧，你们这些臭虫，我用我的血肉喂养汝等，汝等尽情毁坏这十州吧。”

    “李云生，只要我气机断绝，佛国定然会察觉，届时定然会不遗余力降临十州，你十州就等着迎接佛国的怒火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天空之中忽然响起阵阵闷响，而后见到那原本已经在十州上空消失的一颗颗血色眼瞳，骤然只见再次显现。

    虽然不及之前那一颗颗血瞳清晰，但毫无疑问，它们都是真实存在的而非虚像。

    不过立在石台上的李云生只是静静听着耳畔回响着的声音，静静地看着那一道道血线飞散向十州各处，静静地与那一双双血瞳对视着，眸光中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就如同早已料到了这一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