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的关窍,曹操相信马悍也一样明白。越是如此,他就越发担心。
只是,此时担心已无济于事,因为,决斗开始了。
马悍与孙策彼此下马,走近,互相举爵敬酒。
孙策:“大将军,决斗者,必将全力已赴。大将军不披甲……”
马悍:“伯符尽管放马过来,能近我十步,算你赢。”
这口气,不光小霸王不能忍。就算是埋在土里的大霸王,若听到怕也要炸尸。
回到本阵,孙策解下大麾,翻身骑上同样披挂重铠的战马。接过扈从递来的长戟。周瑜亲自为义兄的左臂套上精铁骑盾,再三叮嘱:“不管其余,全速冲近。贴身既可有取胜之机。”
孙策嘿然冷笑:“马惊龙或许骑射无双,但我孙策的飞戟,也不是吃素的。何需十步?何需贴身?三十步,我可取其性命。”
“伯符。”周瑜皱眉道,“马惊龙不会杀你,同样,你也万不可杀马惊龙。我们,承受不起龙狼军的怒火。”
孙策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策,明白。”
孙策单挑马悍的目的,其实也跟曹操一样,就是要让马悍起不来,以化解江东危机。人,确实不能杀,只能伤。
马悍也好,孙策、曹操也好,都只想击败对手,杀伤对手,以达到各自目的。
咚咚咚咚,鼓声催发,万人屏息,决斗开始。
鼓声一停,孙策猛夹马腹,如箭飞驰,向百步外的马悍冲去。
马悍则双足轻磕,赤兔马以轻快之姿,小跑缓驰。与此同时,马悍已将一支螺旋纹破甲重箭抽出。
马悍没披甲,当然不是托大,而是为了减轻人马负担,并使身体更灵活,射击更精准。他压根就没打算与孙策近身骑战,因为骑战生死一瞬间,绝不容情,谁也不敢留手。要达到伤而不杀的结果,只有使用最有控制把握的弓箭。
箭一上弦,几乎没有抬臂、瞄准、开弓的动作——准确的说,这些动作在眨眼间便完成,以至于让人以为是幻影。
下一刻,惊心动魄的破空声响起,箭矢离弦,快不可言。
孙策一直在留心马悍的弓箭,魔弓、魔咒的阴影,一直沉甸甸压在他心上。此刻的孙策,说是惊弓之鸟都不为过。几乎是啸声一起,他就条件反射似地做出了反应——举盾格挡。
不得不说,孙策眼力好,反应快,身手敏捷,他成功了。
当!铁盾右上边沿堪堪挡住破甲箭。
如果这一箭换做另一个人射出——哪怕是甘宁甚或吕布复起,箭矢也只会被弹开或插在铁盾板面上。
但射这一箭的是马悍,三国最暴力的射手。
啪!铁盾右上边沿炸开一个豁口,破碎的锋利铁片四溅,嗤嗤嗤嵌入距离铁盾炸开位置最近的孙策右脸颊。
皮翻肉卷,鲜血涔涔,甚至有一蓬血飞溅入孙策的右眼,使得他的眼珠子一下变得赤血淋漓,模样说不出的诡异可怕。
一箭,仅仅一箭,大帅锅便成恶魔。
上万观者,心腔骤缩,至少一半人惊叫出声,又不约而同伸手捂住,以至于在淝水两岸上空,汇聚成一种奇怪的戛然而止的怪声。
马悍垂下血弓,没有射第二箭,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这一箭,本就是冲孙策的面颊而去。虽然被铁盾格偏,擦耳而过,但激射的铁片,却意外的达到了目的。
这场决斗,他赢了。
但很快地,马悍皱起眉头,因为孙策并未停止,依然飞骑冲刺。
马悍修长的手指从箭袋上抹过,拈取一支凿子箭——没错,就是那种箭刃足有半个巴掌宽的铲形箭。
咻——又一箭射出,速度更急更快。
这一次,孙策根本来不及格档,因为箭矢并非射人,而是射马。
刮!刮!
锋利的箭刃从马腹下直穿而过,铲飞两条血淋淋的马腿。
轰!战马悲鸣声中,孙策从马背摔落翻滚,铁盾摔飞,长戟脱手,连头盔都不知甩到哪里去了。
孙策奋力爬起,拔出手戟,疯狂扑来。此刻,俊美的江东孙郎,已变成一个披头散发、半面赤漓、浑身血泥,如颠如狂的疯魔。
马悍勒停战马,眼神如冰,沉静地伸出两指,按住白羽。
三十步,孙策挥手,奋力投出手戟。
同一刻,马悍射出第三支箭,速度最快的狼牙轻箭。
铮!半空中闪过一道火花,箭戟相撞,强劲的箭矢串着手戟,一直飞出二十多步,夺地钉在右侧护栏木桩上,把近在咫尺的围观者吓得一阵惊叫骚动。
马悍的手指又按在箭袋上,双眼死死盯住孙策的腿步,如果对方敢踏入十步之内,他会将对方钉在地上。
二十步、十五步、十三步……
最终,孙策停在十步之外。
四目相对,无言。
任谁都能看出来,马悍想杀孙策的话,只需一箭就够了,但他没有这么做。
“伯符——”是周瑜悲怆的声音。
或许是义弟的呼唤,或许是终于面对现实,孙策血红的眼睛里疯狂的神情慢慢平静,向马悍顿首:“我输了。”转身蹒跚而去,这时大批江东将领及扈从才忽啦啦迎上来。
当孙策走过人群时,突然伸手向人群中的凌统一指:“从今而后,不要再提父仇之事。不要让我的血白流,可否?”
凌统泪流满面,跪地叩首。
决斗散场后,马悍匆匆回到寿春宫,将血弓往阿苏怀里一扔,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传令太史慈,孙策已死,吴郡必乱,抢滩登陆,开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