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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悍从身上掏了半天,也没能掏出什么手绢之类的,但伏皇后却伸手扯过他的衣袖,不管不顾拭泪,马悍一脸无可奈何。
情绪平静了一会,伏皇后继道:“后来,董贼终于让上苍收了去,但担惊受怕的日子并未结束,走了一个董贼,又来一个李贼。这贼子更可恨,他连皇嫂唐姬都敢染指啊……”
马悍有些心虚地看了伏皇后一眼,见她并无讽喻之意,才稍稍安心。
伏皇后显然已沉湎在悲痛的回忆之中:“……我原以为,那一切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但没想到,与东归逃难路上的屈辱悲惨相比,实在不堪一提……那一夜,天寒地冻,月黑风高,大兄牵着我,我抱着一匹布帛,深一脚浅一脚逃奔(黄)河岸。董(承)将军嫌我走得慢,加上其女同为贵人,一直对我抱有敌意,便使人夺我布帛,大兄与侍从自然前来护我。混乱中,一侍从被斩杀……我永远忘不了,那血飞溅到我衣袖上的感觉,仿佛血浸入衣裳,蚀灼肌肤,整条手臂都失去知觉……”
这些年的悲催经历,显然已压在伏皇后内心多年,从未对他人吐露半分,她太需要倾诉了,尤其需要对一个强大的男人倾诉;她太渴望安全感了,尤其是一双强健的臂膀与宽厚的胸膛。而这一切,她的陛下都给不了她,相反,所施予的不是相濡以沫的关爱,而是无尽的家暴……
在此之前,她也从未想到自己如此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依靠,直到那一夜,被那双强健的臂膀搂住,一切都改变了。
“我知道。”马悍轻声道,“那一夜,我也在——我在杀敌。”
“是的,我看到了,火光冲天,无数闪亮的铁甲劲骑冲向西凉贼军的大营,最后更火焚李贼之中军。”伏允君脸上露出梦幻般神情,“你信不信,虽然隔了很远很远,但我看到了你。”
说实话,马悍不太相信,但此情此景,只有傻子才会说不信。
“我当然相信,这就是佛家说的,五百年修得回眸一顾吧。”
“啊,佛家有这样的说法么?”伏允君一脸迷醉,“原来,要修五百年啊。”
马悍笑了:“对,还要有缘才行。”
伏允君抬头,满面希翼:“那么,我们是不是有缘?”
马悍环顾小楼,果断道:“两次都在同一处相会,必须有缘。”
不知不觉,伏皇后再一次投入那宽厚的胸膛,低泣道:“你知道么,我曾做过好多次相同的噩梦,梦里我被一个恶狠狠的官员揪住头发,拖出宫去,我披散头发跣足而行,对陛下哀泣诀别,求告问‘不能复相活邪?’而陛下则掩面悲语曰‘我亦不知命在何时!’然后就被三尺白绫套住脖子……每每此时便被惊醒。”
马悍心中一痛,他知道,这不完全是梦,在另一个时空,伏皇后的结局就是如此凄凉。堂堂天子,昂藏须眉,却护不住自己的女人,甚至儿女(被曹操毒酒毒杀),要之何用?
马悍张臂,紧紧抱住那柔软的娇躯,旋即感到一股火热喷耳:“我的字叫允君。”
父母赐字,女儿出阁。这个字,只有父母或夫君能叫。当然,情郎也能。
马悍很自然地念了一遍:“伏……允君。”
正意乱情迷的伏允君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去掉伏字,再念一遍。”
“允君,是允君采撷之意么?”
伏允君“咭”地一笑,举起手臂,任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两条雪藕似的玉臂,紧紧勾住马悍粗壮的脖子,用行动代替回答。
然后,小楼安静下来,只有春风在轻轻拍打窗户,似在提醒着什么,可惜不解风情的春风似乎忘了,这是春天……
不知何时,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滴敲打窗棂、树叶、屋檐、荷叶,阶前声声,令人平添春困。
不知不觉,幕色深沉。
黑暗中,传出伏允君的娇喘:“我请教过神巫,如何才能不做噩梦。神巫说,需请大汉的六丁六甲神护佑一夜,以其煞气,骇退恶魇。我问怎样才能请到六丁六甲神,神巫说,很难,因为那是大将军……请问,大汉的六丁六甲神,能为我镇护一夜么?”
马悍毫不犹豫:“好!”
伏允君欢喜无限:“诚心的人有奖励哟。”
马悍正想问什么奖励,但随着黑暗中亮起一抹雪白,他乖乖闭嘴,此时无声胜有声。
于是,去年岁首之宴那夜没完成的事,今日终于圆满。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嗯,好深的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