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有点轻微脑震荡,不过总体上没什么大碍,休养两天就好了。”许笑琳回来说。
等候区的长凳上,裴芮抬起头:“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让你过来。”
许笑琳笑着坐到她旁边。
“没事。最近我也闲,就等着过两天去报社的人事部门报道了。”
她犹豫着又问,“芮芮姐,你还没告诉我呢,这里边躺着的是谁啊?也没见你在俄罗斯有什么特别亲密的朋友……”
裴芮等了一下才回答她:“是顾北柯。”
“……啊?”许笑琳有点懵,嘴唇都不知道怎么动了,瞪圆了眼睛,“……怎么回事,他碰上抢劫了?”
“具体得问他自己。”
从刚才起,裴芮的表情都很耐人寻味。两绺头发散在脸侧,她抬手拂到一半,突然问,“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可以进去么?”
“刚才忘记问了,我现在去找医生。”许笑琳匆匆抱着手袋起身,过了一会拿回两披白大褂,将其中一件递给裴芮,“已经可以进去了。”
单人病房,顾北柯脖子圈着固定器,听见响动,嘴角勾起来对她们笑。可能是牵动了伤口,这个笑容定格在不太完整的状态。
“芮芮。”视线移到后面,他注意到许笑琳,“你是?”
“我是芮芮姐的翻译,许笑琳。”她跟着裴芮进来,回手把病房门关上,目光一接触到顾北柯,就赶紧偏向别的地方,声音格外局促,“就……我很喜欢你的作品。”
“芮芮姐?”
顾北柯似乎觉得这个称呼很有意思,在嘴里咀嚼了一遍,那一抹带着疼痛的笑意展得更开了,“你好,我是顾北柯。”
裴芮抱着手臂站在门边,见他们不再交谈,便说:
“怎么回事。”语气平淡得不同寻常。
“我回到酒店,听见有人敲门。后来……就是这样了。”
顾北柯抬起没打点滴的那只手,轻触了一下脸上的绷带,“看来尹伊格不太欢迎我来莫斯科。”
许笑琳脸色大变。
“是尹伊格干的?”她有些后怕地缩起肩,“天哪,芮芮姐,我们得报警……”
“北柯,你想报警么?”
越过许笑琳,裴芮注视着顾北柯,“酒店走廊应该有监控录像。”
“不用。”
他用双眼迎接她的注视,眼仁色泽偏棕,清澈湿润,像无害的鹿一样,“他是你的老朋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芮芮……”
一字一句之间,虎牙从掀动的嘴唇内侧露出来。
这样的答案尚在意料之中,裴芮抱着的手臂一松,转手拉开门。
“我去找他谈谈,你先休息吧。”缺乏休息的面容上,除了疲态什么也没有。
裴芮离开后,病房里陷入安静。
顾北柯看着床尾的年轻女孩,目光颇带玩味,忽而开口:“笑琳。”
许笑琳腮颊还有情绪激动的绯色,闻言猛地抬头:“嗯……啊?”
顾北柯的喉音很轻:“你觉得我脸上会不会留疤?”
“医生说鼻梁上的伤口很深,可能会……”许笑琳说着说着,再次涨红了脸。
她迟疑地闪开眼神,欲言又止。
顾北柯神态放松,后脑微微离开枕头,仰向许笑琳:“你是不是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稍微咬了一口下唇,许笑琳支吾着出声:“你和芮芮姐,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弟弟。”他歪了歪头,“你开心么?”
“……什么?”
“听见这个答案,你开心么?”顾北柯问,一只眼细微地眨动着,暧昧的暗示在里面悄然滑过了。
裴芮走到医院外面。天很低,也很黑,没有月色,但奇异地能看见絮状的云丝,像一团又一团稀松的雾。
云的下方,医院门口,散停着两三辆等候的出租车。她低头钻进去,摇下车窗想点燃一根烟,却发现自己没带打火机,只好找司机借了火,然后给尹伊格打电话。
还是老样子,响过一声,他就接起来。
“三点了,还没睡么?”他的嗓音依旧清醒,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根本不需要任何睡眠。这相当奇怪,因为他的脸庞和眼神正好相反,是常年睡不醒的样子。
裴芮不答话,很快把一口烟吐出来。
“你去找过北柯了。”她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是。”这个回应不加任何犹疑和停顿。紧接着,他也用肯定的语气说,“他去找你哭诉了。”
“是。”裴芮答。
“我应该能猜到他说了什么。”尹伊格话里带笑,还有很薄的一层讥讽,不仔细辨别根本听不出。
他问:“你相信他么?”
“我不相信他。”
裴芮淡淡抬了抬眉,“但是我找到北柯的时候,他不省人事,倒在一滩血里。医生说是轻度脑震荡。”
“……”
长时间的呼吸声过后,尹伊格的嗓音发紧,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我没有动他。……没动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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