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罢了,如今又深陷宫廷之中那样的地方,又怎能不叫人担心?”
苏燃默然片刻,轻叹道:“虽然宫中多险恶,但是我始终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师伯她仁心仁术,这些年来救治了无数病患,纵然遇到危险,也一定可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苏焕长叹一声,低语道:“她那样的女子,本不该与宫中之人有任何牵绊!我有时候难免会想,当初我将同济堂交由她执掌是不是反而害了她?只可惜当初我只念着凭借她的医德医术,一定可以给同济堂带来更好的发展,因此让她年纪轻轻便执掌同济堂,担起了与她年纪根本不相符的重任!如若不然,她尽可以过她自己从前那般逍遥自在的生活,千里独行、遍行各地,行医救人、施药积善。”
苏焕说到此处,忽然回想起洛阳街头两人初遇之时的情形,想着暮朝一身湖绿色高腰襦裙配上浅蓝色半臂短衫,竟然不顾众人非议,跪在一个忽然发病昏倒于地的老妇人身旁,探了探老妇人的鼻息与脉搏后,竟然挥起拳头狠狠重击那位老妇人的胸口。苏焕原以为她是个骄纵无礼的女子,刚想上前阻止,却见那位老妇人竟然悠悠醒来。暮朝又探了探老妇人的脉搏,随即露出一抹如春日暖阳般温暖的笑容。
后来,苏焕才知晓,原来那位老妇人忽然心疾发作,十分危急,暮朝用拳头重击她的胸口,正是在为她急救。
苏焕想着想着,不禁轻叹一声,目露怅惘之色,“也许,那样的生活才更加适合她!她身为洛阳首富秦府的二小姐,原本便衣食无忧,更加可以寻得一个志同道合之人结为夫妻,到时候夫唱妇随,将是何等快活!可如今却因为皇上的一纸圣旨便做了个女道士,她……她本不该过这样的生活!不该啊……”
苏燃虽然腼腆,但却并不愚笨。此时他望着苏焕忧郁的神色,听着他言辞中透着的情谊,忽然发现也许师父对师伯的感情,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深刻许多。苏燃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劝说,只能轻叹一声,默默的陪在苏焕身边。
由于皇上早有命令,因此马车一路行的飞快,很快便到了大明宫。进宫以后,李隆基便与暮朝告别返回东宫,暮朝登上张公公早已备好的肩舆向紫宸殿行去。
暮朝刚到紫宸殿,便觉察到了异样的气氛。只见往来宫人无不屏息敛气、面色凝重,只是低头忙着自己的事,除了必要的低声交谈以外,竟不敢私自多言半句。而紫宸殿里里外外守卫的羽林军竟然比平日里多了三倍,且个个手持兵器,严阵以待。
暮朝微微皱眉,跟着张公公向皇上的寝殿行去,没走几步便又见两名御医被羽林侍卫带了出来,两人皆神色惶恐,面如土色。暮朝垂下眼帘,心里暗自计算着应对之策。
暮朝脚步匆匆,刚刚走入寝殿,便看见宽大华贵的龙床之上躺着一位身着华服的青年男子,武曌神色焦急的坐于一旁,虽然神情有些阴郁疲惫,身体倒还平安无恙。
暮朝正欲上前行礼,却听见武曌焦急的唤道:“暮朝可算来了,赶快过来看看昌宗这孩子吧!”
暮朝顺着武曌的目光望去,只见床上之人容貌阴柔俊美,原本便十分白皙的面容此时更是惨白一片,其中甚至泛着淡淡的青灰,正是张易之的弟弟张昌宗。
暮朝连忙上前为张昌宗诊视,此时早有宫人将暮朝常用的医药箱放到暮朝身旁,并且将箱盖打开以便暮朝随时取用工具。
暮朝为张昌宗诊了诊脉,随即面色一变,连忙从医药箱中取出一个浅蓝色的瓷瓶,从中取出两粒丸药送入张昌宗的口中。
武曌见暮朝喂张昌宗服药,不但没有上前阻止,反而眼前一亮,目露喜色。武曌上前几步仔细查看着张昌宗的脸色,焦急的问道:“昌宗可还有救么?”
暮朝一边查探张昌宗的脉搏,一边回答道:“张公子刚才的情况的确十分危险,所幸他吃得应该不多,医治得尚算及时。我已经给他服了药,他此时已经脱离险境,不会有性命之忧,过些时候便可醒来。只是他的身体仍然十分虚弱,需要休养一阵才可恢复如初。”
武曌微微松了口气,脸色略微和缓了些,又问道:“他究竟中了什么毒?竟是这般厉害?”
暮朝闻言一愣,惊讶的问道:“是何人告诉皇上说张公子中毒的?”
武曌面色阴郁、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是邵王李重润和永泰郡主李夕颜不忠不孝,竟敢在呈给朕的鲜鱼中下毒!若不是昌宗先吃了鱼,随即毒发昏迷不醒,此时只怕朕早已遭遇不测。只可怜昌宗无辜被牵连,他是替朕受苦的!可恨那群御医皆是无用的废物,竟然诊断不出昌宗身中何毒,也没有半点办法救醒昌宗,只说他呼吸微弱、五脏衰竭,有性命之忧,只怕难以撑过今晚。可见邵王和永泰郡主狼子野心,其罪当诛!郡主婿武延基也不是个好东西,竟然知情不报,罪同欺君,也该与邵王和永泰郡主同罪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