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庄主早就不动声色地坐回了椅子上,还慢悠悠地给自己续了杯茶,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这个男人真是叫人看不透啊,他怎么能如此淡然镇定呢?今晚的事情他知道多少?
“近来荆国屡屡进犯中原,你们身为大越子民,却串通外邦意图谋反。”郡主似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踱步走到神月管事跟前,冷然道:“你们可知罪。”
“哼,若不这样,我们蓝原何时才能强大富饶起来!难道要一直被你们这些汉人欺压在脚下,世世代代都只能窝居在那穷山恶水的地方?”
跪在地上的男人自知大势已去,仍愤恨不甘,没有悔改之意:“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你们的子民,可当年蓝原爆发洪水瘟疫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派人过来,却是*,对我们赶尽杀绝!当年我的父母,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活活打死的!”
我听得惊愕,原来当年发生过这般惨烈的事情?
“没错,当年是有贼臣作乱,贪赃灾银草菅人命,给蓝原乡民带来了深重伤害。朝廷有愧于你们,但这不是你们用来谋反的借口。”郡主眼中有异样一闪而过,脸上神色却转为冷肃:“后来朝廷派御医军队赶往,处决奸佞,挽回了多少人的性命,又为救人牺牲了多少将士,你们可曾了解?”
“不仅如此,他们为了让你们过上安稳日子,灾后还不遗余力垦荒修路,重建房屋,开办私塾……返程的时候,数百蓝原乡民十里相送依依不舍。这些,你们都忘了么?”
“说蓝原是穷山恶水,说那里的人不甘归属于大越?呵……”郡主冷笑一声,语气愈发凌厉:“别给自己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了。自先皇统一天下,便施以仁政,减免税赋,对边远部族更是格外优待。难道蓝原没有年年富足起来么?”
“蓝原人一直知足而良善,热爱着自己的乡土,他们绝大多数都希望能继续休养生息,过悠闲太平的日子。不满足不甘愿的,只是你们这些人的野心罢了。你们为了自己的野心私欲,宁可挑起战争给他们带来灾难,让那片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土地遭人践踏。”
“而且与荆国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们以为将来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管事面色苍白,咬牙看着郡主,脸上的戾气却已经消散了去,只剩下一片怔忪。
这些话着实说得不留情面,叫人无地自容,却字字都像石子掷地有声,声声砸在了心坎上。只见他嘴唇抖动,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而那些痛苦哀嚎的神乐弟子也不觉咬唇收了声,都有些动容。
郡主对身旁暗卫使了个眼色,待他拿解药和入茶水中让他们服下了,才继续道:“你们若想将功折罪,便听从朝廷的安排,协助追查出勾结外邦的贼臣细作。届时自可从轻发落。”
“罕都王有情有义,我们不会出卖他。”管事喘了口气说道。这会儿他服过解药后嘴角仍残留血迹,显得虚弱不堪。
郡主凉凉看他:“有情有义?说了几句要保你开疆扩土自立为王的空话,便是有情有义了?可怜你被人利用还不自知,仍旧死心塌地。”
“你什么意思?”
“罕都王应允你鹿水一带,但你且看看他们实际上是如何谋划的。”她将一沓信笺和图纸扔到他面前:“这是他给格南大帅的密令。还有这张地图,你看他是打算着将那片土地作何分划?”
管事听了犹豫着拿起,看完一封,脸色就变了,待再看了另一封,脸色已是由白转青,拿着信纸的手都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我有些好奇,但这个角度只依稀看见他手里纸张下边,盖有一个兽形印章。
“这,这伪君子!居然过河拆桥,想灭我蓝原一族!”管事咬牙切齿地骂道,这才现出了后悔和愤恨的神情,甩开那些信,双手握拳往地面上就是狠狠地一锤。我在这边听得那咚地一声响,都觉得手上生疼。不料他又猛地起身,从袖间拿出一把匕首就要自刎,幸而被身旁暗卫劈掌夺下,迅速将他的双手反绑住了。
“果真是狡兔死,走狗烹啊!枉我这么信任他,哈哈哈哈……”心灰意冷之下他也不做挣扎了,跪坐在地上癫狂大笑,似疯了一般。这时一身大红衣袍的枭姬却带着几个神月教的女弟子走了进来,被这笑声惊得移转视线。
管事看见来人,笑声猛地顿住。枭姬也愣了愣,与他大眼瞪小眼。屋内霎时死寂。
枭姬应该是被郡主请过来的,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她看清屋内情形后满脸惊讶,瞥了眼郡主,最后皱眉对银庄主说道:“庄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将我神月弟子绑起来虐待?这么不怜香惜玉!”
管事猛地咳出一口血:“教主……”
“阿龙!”枭姬见状欲要去扶他,却被暗卫格挡住,只好道:“阿龙!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不做声的庄主终于开了口,语气淡淡道:“你的教徒与外邦私通,放行荆*队,欲要起兵谋反。”
“什么!”枭姬讶然:“怎么可能!阿龙怎么可能做这样鸡狗不如的事情……”
管事眼角一颤,神色愈加痛苦了,简直比方才毒发更难看。我觉得枭姬这几句话,真的比郡主对他造成的伤害还要大。
而枭姬已经在庄主的示意下捡起了地上散落的信件打开来看了,只看片刻,当即柳眉倒竖:“还真的当了反贼了!”她失望地质问自家管事:“外面人传言我们神月教杀人不眨眼……难道那些肮脏事情也是你们做的?!”
“那是荆国人做的。”管事哑口无言的时候,恰好走进来的女子代做了回答:“他们假冒你们教中弟子偷越边境,却收敛不住那凶残暴戾的本性,所到之处烧杀抢掠,禽兽不如。”
我不禁睁大眼睛,此时走到了郡主身旁的那身穿素色宫裙的人……是长公主吗?哈,居然连长公主也赶过来了?
我立即撤开身望向那边院内,发现书房门前不知何时就多了一行人出来,手里拿着火把,火光将整个院落都照得通明,我方才看得太过入神了,才没有觉察到。
今晚可真真是热闹啊。
没想到郡主最后是跟长公主来了个里应外合。停在院中的那数十黑甲兵卫,应该都是长公主带过来的了,前头押着的几个被绑起来的男人,看那五官长相都是荆国人没错,而其中最为高大的被布带封住了嘴的那位,没准就是先前管事口中说的寒将军。
而再看他们后边不远处的树下,还站着一个相当熟悉的身影。我探头看去,只辨认了一下,立即就乐了,那不就是大芳吗!
啊,我有预感明日就能启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