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帝王沉声开口。
张硕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探了又探,探完一只手,又换另一只手探,并抬眸看向夜离堕。
夜离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植。
张硕眸光微敛,将手自夜离手腕上拿开的同时,瞥了一眼夜离边上的霓灵。
霓灵是看着他的。
四目相对,这一次霓灵没有撇开。
对视了片刻之后,张硕收回目光,对着帝王微微一鞠:“回皇上,夜离姑娘并无大碍,腹痛也是滑胎之后的正常反应,看其脉搏,应该是已经服用过止血和去痛的药物,所以,无须太担心。”
夜离闻言,长睫轻颤,清冷的小脸甫然露出一丝讶然,只不过稍纵即逝,很快就敛了个干干净净。
边上霓灵微微松了一口气。
凤影墨目光沉沉,锁在张硕的脸上。
帝王陌千羽薄唇紧抿,心中早已滋味不明。
五味杂陈都不能用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扬手,示意张硕退下,接着又想起什么,睇向木桩一般长身玉立在马车边上的凤影墨,冷声开口:“如此,可以了吗?”
凤影墨略略鞠身:“多谢皇上成全,叨扰之处,请皇上恕罪!”
帝王皱眉,不耐地扬手,也示意他快走,那样子似乎多看他一眼都不想。
凤影墨颔首,眼梢一掠,最后看了一眼车厢里面,转身,越过张硕的身边,带头走在前面。
“霍安!”
帝王声音又沉又冷,又干又哑,显然心情糟到了极点。
霍安连忙上前。
“皇上。”
“还不快将车幔装好!”
**
凤影墨跟张硕一前一后走着。
刚走过龙辇能看到的视线范围,凤影墨骤然脚步一停,吓了后面的张硕一跳,要不是反应快,他都差点撞在了凤影墨的身上。
本能地后退一步,却是在下一瞬,又喉咙一紧,是凤影墨攥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往自己面前一拉。
他一惊,不知道凤影墨意欲何为,却蓦地听到凤影墨略沉的嗓音响在耳畔。
“到底什么情况?”
张硕呼吸一抖,愕然看着他,“真的……真的无碍。”
“我要听实话!”
凤影墨再次逼问,虽然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得到,但是却是字字从牙缝里面出来。
方才张硕脸上的那些微末表情,他可是尽收眼底。
绝对有事在瞒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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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继续前行。
腹痛稍稍好了一些,夜离虚弱地靠在车壁上。
车内三个人都是醒着的,却没有一人说话。
帝王在看书。
当然,夜离知道,他没看进去。
因为刚开始的时候,半天也不见翻页,一直见他盯着书页一动不动,后来,却又翻得特别勤,且一页一页翻得极响。
他生气,她知道。
他心里不好受,她也知道。
所以,她也不出声。
为避免尴尬,她想闭上眼睛假寐,却又猛地听到“啪”的一声,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是帝王将手中书卷掷在矮几上。
“谁的?”
帝王抬眼看向她,骤然开口。
或许是久未说话的缘故,声音较刚才更加的黯哑。
夜离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孩子。
她滑胎滑掉的孩子是谁的?
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是谁的,明明他清楚得很。
是想听她亲口承认吗?
“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都没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夜
离听到自己如是说。
“凤影墨的,还是那个男人的?”
帝王又问。
那个男人?
哪个男人?
夜离疑惑抬眸。
撞上他沉暗深邃的目光之后,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日雪山上,霓灵扮作三爷被张硕打落崖下,然后,她当着众人的面,扇了张硕一个耳光,也跳下了断崖。
虽然在大家的眼里,她是霓灵,可那只是在大家的眼里,这个男人非常清楚是她。
在他看来,就是她为了三爷甘愿赴死,跳下断崖。
所以,才会有此一问吧。
“我很不舒服,皇上能暂时不要问这些吗?”
思忖再三,她觉得还是绕过这个话题。
说谁的都不好。
实事求是,说是凤影墨的,他定然会对付凤影墨,他们君臣之间,早已千疮百孔,信任全无,她不能再横生枝节。
说是三爷的,更不行。
他一直要抓到那个人,也定然会采取一些措施,而且,她也不是会让人背黑锅的人,这种事她做不出,更何况,若被易敏误会,那就更不好了。
好在陌千羽也没有坚持,见她这样说,便不再问了,重新拿起书卷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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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的时候,队伍扎营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空旷地带。
因为再往前走就要上山了,山高林密,夜路无法走。
夜离跟霓灵一个营帐。
因为不舒服,简单地用了点晚膳,两人便睡了。
可能是头夜整夜未眠的缘故,两人躺下不久便都睡了过去,且睡得很沉。
半夜的时候,夜离醒了。
是被腹痛绞醒的。
起先,她也没当回事,只佝偻着身子窝在那里,强忍着。
可慢慢的,她发现不对劲。
很痛很痛,比白日在马车上更加痛上百倍千倍,就像是有人拿刀子在她的腹中割划,又像是有人在里面狠狠地掏。
她痛得大汗淋漓,几乎都要晕厥过去。
最后实在忍受不下去了,她想喊霓灵,却发现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想要用手推推她的力气都没有。
霓灵迷迷糊糊感觉到异样,陡然睁开眼睛,就被入眼的一幕吓住了。
只见夜离蜷缩在那里,浑身湿透,没有一丝干处,就像是刚从水里面捞起来一般,发丝也是尽数被大汗濡湿,凌乱地沾染在脸上,颈脖上……
霓灵脸色一变,翻身而起:“姐,你怎么了?”
夜离痛得脸色惨白,意识惚荡,眼睫轻颤,半张半阖地看着她,虚弱道:“快……张硕…….叫张硕…….”
霓灵怔了怔,明白过来,连忙起身,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中衣也未披,只着一套里衣、赤着足就跑了出去。
张硕没有来。
因为他的营帐里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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