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与西班牙的交界处,绵延起伏的比利牛斯山脉中,一支十二人的队伍缓缓向西而行。
望着四周稀疏的植被,以及那些棱角分明的岩石,王实用冻得哆嗦的手握紧了登山杖。虽说战前他曾多次驱车进出西藏,还去过所谓的珠峰大本营,但这可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一次户外旅行。十二个人,徒步在这大荒山里走了整整五天!除了偶尔远眺看见的羊群,他们一路上没有看到任何活物,视野所及之处,只能近看山岩,远眺雪峰。
比利牛斯山脉在地质学上隶属于阿尔卑斯山脉主干西延部分,大多数主峰高度超过海拔两千米,常年积雪不说,一到冬季山顶的冰雪会蔓延到整个山体,给这段横贯法西边界的巍峨山脉裹上一层白色外袍。这种天气,完全不适合外出旅行。
但是,率领这支队伍的辛旭却根本不在乎恶劣的天气,每天雷打不动的三十公里行程,从天亮开始一直走到天黑,即使吃饭喝水时也边走边吃,除了有人需要方便,他根本不会停下来休息。这种可怕的死亡行军让王实的体力接近透支,他的六位欧洲徒步游伙伴也频临崩溃。
从王实的互助表上传来最新消息,法兰西斯坦政府军已发动对佩皮里昂的猛烈攻击,他们显然无法返回那座危在旦夕的小镇。这六人都是华裔,所以辛旭当初才答应带上他们逃离佩皮里昂。然而逃生旅途之苦,却又是这些本打算来领略欧洲文化风情的游客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怨天尤人的争吵和发泄仅仅持续了两天,最后他们只剩下机械迈动腿脚的本能。
“等过了安道尔,再有两天就能抵达山脉西侧的拉罗镇,继续往西就可以看到比斯开湾的海面。”辛旭大声宣布旅途行程。“到了拉罗镇,你们就自由了,想去哪里去哪里。”
那十一张面孔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包括王实在内的七名旅游者这些天来已经学会了四位联合****士兵的行动模式:在不是绝对必要的情况下,不多说一句话,多做任何表情。他们必须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行走。作为士兵,思维是多余的,虽然思维不会消耗太多能量,但却会带来更多心理上的痛苦。
“我操tm的山,操tm的这些石头,操tm你们所有人。”有人在王实背后小声嘀咕,那是他的一位旅游伙伴,当初出行时最热情的一位自由行背包客。“老子真傻,傻到会来欧洲!早知道,待在加拿大日子过得好好的,哪里用得着来这里陪你们吃冰嚼雪!”
包括辛旭在内的五个人都带着武器,如果不是忌惮这个的话,七位满腹怨恨的旅游者恐怕就不会仅限于口头上发发牢骚了。可是,辛旭带着四名联合****士兵把这七位旅行者带出了佩皮里昂,逃离了即将毁灭一切的战火,但现在获救的旅行者现在却对五位救命恩人充满了怨艾。仔细想想,这一幕画面也很讽刺。
王实是七名旅行者中唯一没有念叨这些废话的人,他虽然也累得要死,但一直在观察辛旭,观察他背上那个寸步不离的防水战术背包。他还注意到,自从第一天离开佩皮里昂时攀爬了不少险峰沟壑后,这支队伍就再也没有走过高度超过一米的坎坷地形,基本上全是缓坡草坪,抬腿就能过的地方。
“我猜,你包里应该有一只侦查机器人。所以你对周围的情况了如指掌?对不对?”过度的疲惫让王实放弃了矜持和顾虑,开口直接问道。
辛旭看看他,并不答话。
“我吃够了压缩饼干!连我拉出的屎,都tm有一股子压缩饼干味道。”刚才抱怨的那位伙伴指着山下草场上一群绵羊:“那里有羊群,应该还有村子,我们去和当地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买点东西吃。这里的罐烧羊羔,味道很不错的。”
“在抵达拉罗镇之前,我们不能和当地人接触。”辛旭冰冷地拒绝了那位试图改善伙食的旅行者。
“为什么?我们离开佩皮里昂已经很远了,难道法军还能追到我们?”
辛旭低下头,叹了口气:“五个月前,新月兄弟会组建了二十支圣战游击队,他们潜入法西边界,频繁串联西班牙境内的教徒,试图通过武装斗争颠覆西班牙现政府,建立一个连通欧非大陆的穆斯林政权。”
“我不知道,这和我们向当地人买点吃食有什么关系?”
“此地民风向来剽悍蛮横,祖居此地的安道尔人和巴斯克人与圣战游击队爆发了多场战斗,现在他们对外来的陌生面孔非常不友好。你想去要罐烧羔羊,没准会得到一发免费的猎枪弹。如果被圣战游击队发现,那我们会有更大的麻烦。”
“喂!这种事情,应该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吧?我们来个民主投票,由大家来决定,要不要改善一下伙食。”那位来自加拿大的旅行者嘶吼起来。
辛旭看着这位义愤填膺的人,突然笑了起来:“在佩皮里昂的时候,你们全都同意跟我走,那时候算不算民主投票?现在走到这里,你们睡醒了,想要民主投票了?”
“辛队长,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情况总在不断的变化。再说了,大家的事,应该大家来作主,对不对?”
辛旭点点头:“民主,就是每个人当家作主,很好的东西。”
“那么,辛队长同意大家来投票决定?”
“嗯,你们投票吧。我也有我的民主权力,所以,我选择不参加这次投票,我选择继续前进。”辛旭转过头,看着王实:“你是投票,还是跟着我们继续前进?”
王实面无表情地站了出来:“我跟着你们走。”
“那么好,再见,民主先生。”辛旭没看那位渴望罐烧羊羔的家伙一眼,二话不说就开始迈步出发:“今天还有二十公里的路程,我们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
除了王实,仅有一位旅游者跟上队伍。十二人的队伍,变成了七个人。
“他们会怎么样?”走了半小时后,王实气喘吁吁地问。
“可能得到罐烧羊羔,也可能吃枪子,当然还有可能什么也得不到。但是,他们已经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
“怎么没派足肢车来接我们?”王实好歹在十里铺待过,对互助会还是有足够的了解。
“附近两千公里半径内,没有可征用的足肢车。”辛旭抱歉地看着他。刚才的小冲突中,王实选择了支持自己,这充分证明他的智商。
王实苦笑了一下:“其实,你们最初的任务根本不是来找我吧?”
辛旭没有回答,只是埋头走路。
“你们以联合****代表的身份去佩皮里昂,我明白了,你们是去找琼·阿克的!联合****准备对法国采取军事行动?只不过,你们在那里无意中发现了我,执事团给你的新命令,肯定是带我离开!所以,你只能选择带我走比利牛斯山,而且还没有合适的运输工具!因为,这些都是临时决定的应急方案?!”王实的猜测从他口中滔滔不绝涌出。
辛旭小心地迈出脚,试踩前面的一块松动岩石:“你很厉害,王实先生。没错,你猜对了一些,但这并不是全部的真相。”
王实沉默了一会儿:“我为你们设计了沙盘系统,你们不能让我落到露西亚人或是美国人手里,当然,新月兄弟会或侯赛因政府肯定也不行。那么,你们会干掉我吗?那应该是最省心省事的解决方案吧。”
“如果要杀你,我需要跑到这山里来吗?”辛旭回过头,看了一眼王实,突然醒悟过来:“嘿嘿,你想刺激我?通过我的反应来推测执事团对你的态度?”
“我的存在,难道不是对你们的一个潜在威胁吗?”王实反问道。
辛旭不想再劳心费神地斗嘴,直截了当捅破了窗户纸:“互助会现在面临的威胁已经很多,像你这样的,根本排不上号。王实先生,我接到的命令,只是保护你,而不是干掉你。如果你太在意自己的安危,你可以在抵达拉罗镇后自行离开。但是,我现在非常怀疑,你是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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