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说,我心里舒服多了。”
“澄澈哥哥,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真心话。”姬澄澈笑道:“谁不晓得雪落对我最好?”
唐雪落的小脸蛋登时红得像水嫩的樱桃般,气恼道:“才不是呢!”
姬澄澈忽然皱起眉头,目光发怔盯着手里的那把气势宏伟造型独特的“刻刀”苦苦思索,问道:“雪落,你方才说我刻的字有气势?”
唐雪落显然在生气姬澄澈取笑自己,噘着小嘴一言不发。
“气势,气势……”姬澄澈蓦地从怀里掏出一枚大先生亲手刻制的印章,说道:“雪落,你觉得这枚章上的字与我刻的有何不同?”
唐雪落娇哼了声,扭过头去耍起小性子。
姬澄澈挠挠头道:“雪落,你的意见对我很重要。”
唐雪落抿嘴低笑,慢慢回转视线望向姬澄澈手中的印章,上面同是刻着“有所必为,有所不为”八个字。
她细细打量须臾后说道:“形似神不似。尽管看似惟妙惟肖,但大先生印章上的字清逸脱俗飘渺幽远,你的跟他不像。”
姬澄澈点点头,唐雪落接着说道:“看上去你起初是在刻意模仿大先生,结果就是束手束脚毫无灵性。后来放开了,才渐渐有了自己的味道和气势。”
唐雪落说完这话,发现姬澄澈眼睛一眨不眨瞅着自己,不禁诧异道:“澄澈哥哥,你看着我作甚?”
姬澄澈收起大先生的印章,哈哈笑道:“雪落,你真的只有六岁,为何说话的味道和气势像个六十岁的老婆婆?”
不等唐雪落恚怒找他算账,姬澄澈抓起大刻刀豪情飞扬道:“看我以天地山河为印,刻这八个大字!”
他踏前一步刀锋刺入雪地,振腕挥毫刀走龙蛇,划出道“一”来正是“有”字的起手第一笔。
紧接着姬澄澈刀锋不辍顺势提拉,身随刀动一气呵成。只听到刀锋破开冰雪发出“嗤嗤”微响,冰屑迸溅雪雾弥漫,转眼间书就一个斗大的“有”字,银钩铁画龙飞凤舞,洒脱不羁大气磅礴。
“好字!”唐雪落不自禁地站起身来,鼓掌为他喝彩。
“别急着说好,后面还有呢!”姬澄澈当真逸兴横飞,刀光灼灼破冰扬雪一鼓作气在雪地上写下八个大字。
“有所必为,有所不为……”唐雪落注视雪上豪书,嫣然而笑道:“澄澈哥哥,我看你刻了那么多个印章,以此最佳。”
姬澄澈停刀驻步,审视雪书良久,脑海里又一遍遍浮现过大先生的篆刻,心底莫名地多了一缕明悟,当下低喝道:“那便再来一次!”
他跨上三步,刀锋游动嗤嗤飞走,弹指间又在雪地上写过一遍。
这次姬澄澈看也不看,踏前三步挥刀疾书,还是那八个大字。
伴随着刀锋游走,他不知不觉浑然忘我,脑海里无数个“有所必为,有所不为”千姿百态若明若暗,宛若星辰璀璨此起彼伏。
他舒畅得只想放声大叫,唯将胸中澎湃的意兴与遐思忘情地倾注于刀锋雪上。
到了后来,姬澄澈根本不再去想如何模仿大先生的笔法字迹,甚至也不去看自己写下的字究竟是何形状,只管在一股气势的引领催发之下,不知疲倦地挥动刻刀,一遍又一遍地往雪上书写。
待在雪上书就了八八六十四行之后,前方赫然有块冰岩挡道。
姬澄澈想也不想提刀而起入壁三分,“嚓嚓嚓嚓”响声不绝于耳,如泼墨如挥斥,如扶醉如狂歌,刀锋上下翻飞忽而似九天揽月忽而似中流击楫,直至最后一划在冰岩上肆意点落,刀锋铿然镝鸣入壁三尺,金音绕梁嗡嗡颤动,光华闪耀似龙腾夭,方才脱手撤步壮怀激烈,仰天一啸响彻苍穹。
再看那冰岩之上,八个大字任纵奔逸狂放不羁,凛凛生辉有一股气吞万里之势铺面而来。
那一笔一划如戈如刀气冲斗牛,一神一韵如山如海撼动乾坤。
啸声徐歇,姬澄澈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望着冰岩上的篆刻如醉如痴,喃喃说道:“师傅,我从今日才开始真正懂得什么是‘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好字,好刀——”唐雪落明眸中繁星闪耀,情不自禁地放声大叫,“澄澈哥哥,这枚章可要有个好听的名字!”
“就叫踏雪破冰章如何?”姬澄澈想了想,问道。
“不好,”唐雪落蹙了蹙弯弯的秀眉,说道:“映雪洗冰章可好?”
“好,就叫映雪洗冰章!”
一言未毕,冰岩陡然发出“轰”的巨响,竟被刀气透体穿凿一下四分五裂。
岩壁上的那八个字随之破裂,几不成形。
唐雪落轻呼道:“哎呀,可惜了。”
姬澄澈望着裂碎的冰岩,欢快笑道:“没关系,我已将这八个字刻在了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