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黑了。
北方呼呼地吹着,顺着领口袖口灌进衣服里,彻骨的冷。
林砚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双眼毫无焦距,一路碰碰撞撞。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坐在路边的花坛上。
旁边有一个卖唱的小伙子,吉他弹的很一般,歌唱的也很一般。尤其在这么冷冽的晚上,他竟然还唱着《橄榄树》这样的歌。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流浪
……
林砚的泪被他的歌声刺激地哗哗直掉,她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她能有什么选择呢?帖子的出现再次击溃了她。
林砚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没有寸下的号码,可是每一个数字早已印在她的脑海中了。
北风冷冷地吹着,她脸上的泪很快被吹干了。
“喂,哪位?”
林砚咬着唇角,哽咽难言。
“哪位?”
林砚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想回去,你们会要我吗?”
“砚砚?”
“如果我想回自己的家,你们会要我吗?”
“砚砚,你在哪里?”
“你们要不要我?”
“砚砚,出了什么事?”陈母语气透着几分焦急。
电话挂断了。
林砚双手捂着脸,眼睛肿的难受,这时候她已经哭不出来。明知道会是这样,她为什么还要去求证呢。
她甚至在想,她的出生是不是一个错误。如果是个错误,为什么那次车祸只是让她骨折,她宁愿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是不是那个时候,他们就会要她了?
她越哭越伤心,弹吉他的人又换歌了:
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
来告别单身
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
来给我伤痕
孤单的人那么多快乐的没有几个
不要爱过了错过了留下了单身的我
独自唱情歌
……
她不是失恋。
就在她自暴自弃中,有人停在她的面前。脚步匆匆,气息不稳。
她慢慢抬首,大脑空洞的已经没有知觉了。
路景凡站在她的面前,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坐在这里不冷吗?”他缓缓伸出手,小丫头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
路景凡索性不顾形象地坐在她的一旁,刚刚那张满是担忧的脸终于恢复正常。
林砚咬着唇角,慢慢低下头。他肯定都知道了,她有些抬不起头来。脖子一暖,他摘下自己的围巾仔细地围在她的脖子上。
林砚吸了吸鼻子,“师兄,我在想,如果那次车祸,我死了,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会把我带回去了。”她侧头望着他,眼睛里已经没有委屈,死气沉沉的。“因为我,害的他们失去了养育多年的儿子,他们就不要我了?可是我是他们的孩子啊。”
“乖——”路景凡抬首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你还有我。”他轻轻承诺着。
她缩在他的怀里,肩头一颤一颤的。
路景凡确实没有想到小丫头的身上会有这样的故事,现在想来,他总算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拼命赚钱。
十六七岁的年纪,小丫头应该开开心心地成长,不该背负这些的。路景凡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又闷又疼。
他轻抚她的背脊,一副宠溺的语气,“好了,别哭了,再哭下去就要变丑了。”他将她拉起来,身上没纸巾,只好用手擦着她的眼泪,一派地温柔。
都说女孩子是水做的,果然不假。
这张脸通红通红的,被风这么一吹,他怕她明天起来脸会疼,赶紧拉她回去。
小丫头紧紧拉着他的手,冰冷的指头冻得像胡萝卜一样。
“走吧——”
林砚一动不动,路景凡望着她。
她沙哑地开口道,“等一下,腿麻了——”
他失笑,转身弯下腰,“上来吧,我背你。”
她趴在他的背上,90多斤的,他倒不觉得有多重,只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背着一个女孩。小丫头乖巧地趴在他的后背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紧紧地缠绕着他。
命运真是神奇。
林砚哭累了,也走累,这会儿懵懵地靠着他,好像这里才是她最安全的港湾。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今天晚上没有和我请假无故旷课,回去写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