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溪擦掉他脸上的血珠,紧紧抱着他。
须臾,他慢慢走到父亲的尸体前,翻开白布,苍白有些发青的脸,眼睛紧紧闭着,脖颈里还插着那根筷子。
“你能帮我把筷子拔出来吗?”他低沉的对旁边的一声说。
被他突然一叫,医生打了个冷战,赶紧说,“哦!好!”忐忑地走过去,用了些力气,将沾满鲜血的筷子拔了下来,放在托盘里。
“这根筷子,穿过颈总静脉,插到喉咙里,直接导致了死亡。”医生在一旁解释道。
看来,他是下了必死的决心。
沈凉清跪在病床前,抱住头,低声啜泣起来。像他这样坚强的人,脆弱的跪在床沿上,耸动着肩膀,流着泪,尽量掩饰哭泣时发出的声音。
他是挣扎的、痛苦的、煎熬的、懊悔的、撕心裂肺的。
这是他这辈子最尊敬的人,在他迷茫的时候指引前进的方向,在他得到奖励的时候,会欣慰的微笑。在他高二那年,带来他这一生中珍爱的女孩。他用自己全身的力量,撑起这个家。
他的爸爸,从来不像别人的父亲那样的严厉。从来都是微笑着的,和蔼的,大度的,谦虚的。
那么有责任心的他,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唯一的爱好便是坐在桌前,倒腾那台已经破旧的收音机。那时,窗台上的吊兰长得正是茂盛,叶小溪坐在他的旁边,托着腮,长长的发泻了整整一背。爸爸认真地给她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站在门口端着茶杯的沈凉清,被那温馨的画面所感动。
他的爸爸在餐桌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他出国留学,让他掌握自己的未来,绝无威逼利诱,只是单纯的为他好。当得知儿子的决定后,又是无条件的支持。有时沈凉清会想,如果当时自己出国了,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那个男人知道自己儿子的心事,所以,在他爱上那个女孩的时候,首先站出来,询问女孩的意见。并不像其他父母那样的势利,追求门当户对。他给他的全部都是最好的。他为有这样一个父亲而感到骄傲。
这么优秀的男人,爱妻子爱家,尊重自己事业的男人,为什么上天不给留一条活路?
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哭,之前遇到什么样的挫折,困难,他都不曾哭泣。只是淡漠的、理智的寻找最正确的方法,解决问题。
可这次,他完全迷茫了,丧失了理智。悲伤,如海水般深沉的悲伤注入体内,甚至已经无法呼吸。心,揪着疼。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回父亲的命。
究竟又是谁这么狠,要将自己的家搞的支离破碎,又是谁在自己痛苦的背后,露出邪魅的狞笑。
床上躺着安详的父亲,床沿趴着哭泣的儿子,站在距儿子半米处,捂住嘴巴,小声啜泣的女孩。再往后,刚站起身,擦拭着鲜血的警察,旁边穿着白大褂露出同情表情的医生。
三十平米的病房里,充斥着死亡与鲜血的浓烈气息。
三十二层大厦的顶层。
男子坐在黑色皮质沙发上,转动手中的钢笔,望着巨大多媒体屏幕上,两张对比的照片。
一张是沈铭当院长时,意气风发的照片。
另一张是沈凉清趴在病床前痛哭的照片。
男子的嘴角勾出一抹微笑,淡淡地说,“办的不错。”
对面的男子抬头,望了一眼屏幕,冷笑一声,“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哦?”
“他会看到所有的亲人都离他而去,我要让他比乞丐更卑微、廉价。”
“李淼,你答应过我,要让她回到我身边的。”男子说,他并不想看到沈凉清如何如何落魄,于他而言,一切都抵不过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温暖女子。
“你放心吧。我会让她,亲自走到你的面前,怜悯的让你收留她。”如同收养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那就最好不过了,”陷进柔软沙发里的男人轻松道,“诶,只是,不要太过分。”
“我自有分寸。”李淼眯眼睛。可是怎会不让他粉身碎骨呢?
“哈哈,快去忙你的吧。”两个月后。
“凉清,我打算下午去监狱探望你的父亲。”吃饭时,顾繁霞用筷子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块青椒,淡淡地说道。
沈凉清的动作明显呆滞了一下,却只是一瞬,面容很快平静了下来,“爸爸他,应该不想让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上次她要说去看沈铭,凉清就拒绝了她,说,正在下雨,改天,天气晴朗再一起去吧。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依旧得体的微笑,唇角上扬,眼睛绝不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