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暴雨,铺天盖地的暴雨。
将这个世界密织成一个水泄不通的囚笼。
边境山区的石子路上,悦菱正跌跌撞撞地疾跑着。
身上的衣衫早已经碎成了破布,鞋子也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尖锐的石头划伤了她的脚,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悦菱却只知道跑。
跑,一定要跑!
耳边还回荡着那些男人猥/琐的笑声。
他们撕碎她的衣裳,将她压在身下,捏得她柔嫩的肌肤青紫……她记不清自己是怎样逃出来的,只知道本能的挣扎之后,就听到了一阵巨响,再然后,脑子里就是一片混沌。
等她清醒一些的时候,自己已经奔跑在这片大雨之中。
快点跑,快点跑……悦菱忍不住边跑边捂住了嘴。脸颊上湿漉漉的一片,分不清哪些是泪哪些是雨。
今天,是她十八岁的生日。李氏孤儿院的妈妈告诉她,她长大了,终于可以做一些大人的事了。
她给她穿上了她从没见过的漂亮裙子,将她终日里胡乱扎起的马尾放了下来,用梳子梳得像一面亮直的瀑布,然后给了她一封信,让她送到某个地方去。
悦菱根据妈妈的要求来到了一个营地,那里处在这片边境区的密林之中。背着AK47的男人在看到信以后,就把她带到了一间小房子里关起来
。
这之后,进来了多少个男人呢?三个、四个、五个……她想不起,也记不清了,只知道他们每个人眼里都闪着不怀好意的光,然后就是不由分说地侵犯……
……雨越下越大,密密匝匝的钢针一般落下来,打得悦菱肌肤下的每一处神经都在疼痛。
为什么,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从小到大,她是孤儿院里最听话的孩子。挑水做饭收拾家务,别的孩子总爱偷懒,只有她一直很认真。每次妈妈和姐姐不高兴了,就可以随便打她骂她,而她从来一声不吭,最多在深夜里偷偷抹一下眼泪。她做的手工艺品是所有人里最多最好的,连一向苛刻的妈妈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拿到邻镇上总能销售一空。
可为什么,等到她好不容易长大了,妈妈却要把这么听话的她送到那种狼窝里去。难道说,她的命,她这个人,她所有的付出,就是这样的廉价,这样的没用。
悦菱拼命抹着眼泪,哭声混杂在滂沱落地的大雨声中,显得那样的无力。
不行,不能再回去了。
没有完成妈妈交代的“工作”,回去一定会被打死的。
从前,芳芳姐也是,长到十八岁,就被妈妈送走。妈妈说她是去好地方享受荣华富贵了。然而有天晚上,芳芳姐一身乌青蓬头垢面地跑了回来。
悦菱只看见她跪在妈妈的房间门前不停地哭和求饶,后来,来了一群人,把芳芳姐拖走了。
“小菱,跑,快跑……”经过悦菱身边时,芳芳姐眼神涣散地看着她,口中喃喃着。
跑,快跑,逃离这个魔窟,去一个没有屈辱也没有囚禁的地方,去一个有温暖的被窝和热腾腾饭菜的地方,去一个有爱和尊严的地方——重新生活。
嘶——
一辆敞篷的山地越野车猛地刹在了悦菱的面前。
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跑到了山间的公路上。
“让开!”一身低沉地怒喝从车上传来。
悦菱抬起头来,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面前的这辆山地越野车,车窗已经全部碎了,车顶上也没有任何遮拦的东西。
而那个坐在驾驶室的男人,此刻的境地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大雨将他的头发和黑衣尽数淋湿。大概是因为冷,他的脸色显得十分苍白,这便衬得他那双幽黑的眸子那样的阴寒。目如三尺冰,直直地落在悦菱的身上。
但即便是这样,悦菱依然呆呆地看着他。
从小到大,她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比孤儿院里的任何一个哥哥还要好看。尽管他的脸色是那样的糟糕,他的眼神是那样的不友善,他紧绷的脸是那样的阴沉,他下抿的唇是那样的危险……她还是觉得他好美。
美得像童话故事里会魔法的王子。
见悦菱没有任何反应,男人下意识地咬了一下牙,重新轰燃了车子。让开!这个半路突然冲出来的女孩子,他现在没那个时间和她纠缠。虽然只需要第一眼,他就知道她遭遇了不测。
如果是在平时,他可能会让手下去问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可是现在,他只想一轰油门,从她那具几近完美的身躯上碾压过去。
让开!疯狂的汽车发动机在叫嚣着,威胁着这个娇小的女孩让道。
可悦菱却突然往前一扑,抓住了车子的前盖。
大雨中,她颤抖着,哭泣着,在男人惊诧地目光中,绝望地哀求:“哥哥,求求你,带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