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齐了。
成元帝站在高位,对着他们道:“长公主之事暂且作罢,按规格发丧便成。今日叫你们前来不过是为了一件事。大周,南国,大遒与我楚国联姻,共结秦晋之好。日子已经定了,三日后是老七和固凌公主的,五日后是老九和端和郡主的。之后便是周国送来的两人。”
二皇妃猛地一凑,被旁边的二皇子狠狠的压了一眼,只好不平的坐下。
但是成元帝却很快的看向了她,问道:“老二媳妇,你有什么话说?”
二皇妃一下子站了起来,道:“父皇,儿臣不服。”
成元帝皱眉道:“怎么了?”
二皇妃道:“父皇,七弟和固凌公主男才女貌,乃是天作之合,但是那位端和郡主,可配不上九弟。昨晚长公主仙逝和她脱不了干系,而且更重要的是,即使她是定安候家的嫡女,如果身子不干净了,我们还要么?”
江蓠听了这话,也不发怒,只是拿起一双眼睛看着旁边的二皇妃,道:“我自南国来,代表的不仅仅是我江蓠一人。不论二皇妃你说什么,都还请慎言。”
二皇妃面色一滞,江蓠继续微笑道:“我知道昨晚长公主戏台上的刺客留下了一些话,但是仅仅一面之词便定了我的罪名?便是江蓠再不知好歹,又怎敢轻易与他人厮混?若是如此,明知道来到楚国便是死,为何还要这般的向前?何不就在路上逃走?要知道此次的送亲队伍,也不过几十个侍卫而已,我自信从里面逃出还是不碍事的。”
二皇妃脸色微怒,可是江蓠依旧轻轻浅浅的坐在那里,未曾沾染尘埃的模样,她越看越怒,忍不住开口怒道:“你什么样子谁不知道?有本事叫宫里的婆子来看一看啊!看了就好了,我们就相信你了!”
看了就相信?江蓠一笑,如果自己真的顺从了,恐怕马上就会成为不清不白的,她面色一淡,道:“我乃南国定安候嫡女,端和郡主,那些婆子是何人?”
二皇妃还想说话,却不料一把声音冷冷的切断她:“二皇妃,我楚遇的妻子,岂能由他人相碰?”
一个“妻子”落下,江蓠的心微微一颤,而场上的众人全部都默了声,这楚遇是不管这端和郡主到底是什么样的,都要将她迎娶过门了。
成元帝一甩衣袖,道:“老二媳妇不必多说了!婚期已经定了,其他的人无需多言。”
成元帝下了这样的话,谁还敢说不好,心中暗暗猜测这成元帝的心思,不知道是对楚遇放任自流还是其他的意思。若是前者也就罢了,可若是后者,这位一直被大家忽视的人,可能就要重新估量了。
但是这个时候,一道明媚的声音却响了起来,那声音带着艳丽的色彩,*辣的:“尊贵的大楚陛下,您不是要让我选我的驸马么?”
成元帝带着笑意看向她,道:“哦,那么公主看上了什么人?我大楚什么都多,当然出色的男子更是不少。这坐着的都是三品及其以上的官员,年龄都在三十五岁以下,正当壮年,文武全才有的是!”
黛越站了起来,眼里闪烁着野性的光,她穿着大遒的紧身装束,愈发显得腰细腿长,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湛蓝色的眼睛一瞥,仿佛蓝宝石般的艳丽,有种不可方物的艳丽。这样的女人,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足够吸引人的,更何况她身后还是成元帝颇为重视的大遒,一旦能娶到她,就意味着在朝堂上彻底站稳了脚跟。如今皇上年龄相匹配的儿子都已经是有主的了,现在的情况恐怕只能在他们中选。他们都抬起自己的头,尽情的打量着眼前这位风媚的少女,带着草原母豹子般的激情。
黛越道:“我出生的时候,巫师曾说过,我会遇见这世间最厉害的一个男人,他有着狮子的血性和白狐的温柔,有着死神般的力量感。只有他,才能俘获我的心,让我这枝草原玫瑰心甘情愿的奉上一切。”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塞外音色,但是一卷一卷的弹出来,有种奇异的美感,话语虽然大胆,但是有种不同于中原女子的风情。
成元帝也不由的笑了;“不知公主你看上了哪位狮子?”
黛越笑了笑,目光转了转,然后走到江蓠的身边,对着江蓠昂起了自己的脑袋:“这位端和郡主,请你退出这场争斗赛,我看上了九皇子。”
这句话一出,连江蓠也怔了怔,而她的手却被楚遇自桌下一紧。
江蓠看着眼前那艳丽大胆的少女,道:“公主,他不是你的狮子也不是你的白狐,他只是楚遇。”
他只是楚遇。
楚遇唇边的笑意深了深,星星点点的落在江蓠身上,她的小手暖暖的,仿佛怕握不住。
楚遇轻轻的拂了拂宽广的衣袖,仿佛一片云朵般的铺展,他脸眼睛都没有抬,发丝垂落,只有银色的面具若隐若现,他的声音薄而冷,没有一丝的温度:“我楚遇一生二十一年,于今只剩两年,生无所愿,只愿身边一人即可。”
黛越的一张脸青青白白,但是瞬间她就坐会了自己的位置,笑道:“没关系,我们草原的儿女就喜欢征服狮子。”
楚遇没有说话,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成元帝才道:“此事长久,不急。”
这件事便揭过未提。一时间司礼官员说了成亲等事宜,等到大家清楚之后,便散场了。
江蓠自然还和楚遇一道,进入马车之后,因为刚才马车内发生的事情和大殿内发生的事情,江蓠还没有彻底的回过神来。
马车穿过长安大道,穿东市,然后向那行宫行去。
到了行宫之外,楚遇陪着江蓠下了马车,江蓠现在只想回去好好想一想,平静平静自己的内心,她对着楚遇道:“我先回了。你小心些。”
楚遇点了点头,柔声道:“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等我。”
江蓠只有低了头应了声,然后转身由明月陪着往行宫内走去。
楚遇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角,方才微微笑了笑,然后转身迈向马车。
江蓠回了宁馨苑,只见彩云和清歌都在外面守着,一见到江蓠的身影,清歌惊喜的扑了过来,喊了声:“姑娘!”
江蓠微笑道:“你姑娘好好的,没事了。守了很久吧,瞧你眼睛上都有黑眼圈了,先去睡睡。”
她说着转向明月:“彩云的身子还没复原,一定要休息好了才行。你将彩云扶进屋子里休息,你也去睡睡。等精神头足了再说。”
“嗯。”明月应了声,然后去扶彩云。
江蓠这两日也着实的累紧了,回到屋子里,略微擦了脸,然后便扑倒在床上。她将自己的脸埋进软软的枕头,那已经褪下去的烫又再次燃烧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唇边还有那寒梅冷香,一丝丝的无孔不入的钻进来,让人难以招架。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
时间转眼便过了,楚原和皇甫琳琅的婚礼也开始,今日事天监官选的黄道节日,阳光照得满满的,将整个王都的都照得明媚起来,从她的别院道七皇子的“郑王府”,十里红妆也不为过。这阵仗之大,恐怕也只有当年长公主下嫁的时候才有,这样看来,足可见皇帝对这门亲事的重视和满意程度。
晚上的时候,江蓠备好礼物,由明月和清歌陪着前往,混在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里,一点也不显眼。
清歌从车帘的缝隙外打量着外面的人群,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不由吓道:“好多人!”
江蓠笑道:“人都爱看些热闹,你不也是吗?”
清歌看了看自家姑娘,道:“姑娘,你出嫁的时候会不会有这么多人啊?”
江蓠微微一笑:“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是啊,要那么多人干什么,成亲,不也就两个人的事吗?
郑王府地处繁华,占地面积乃是除太子府外最大的地方,红色的灯笼和红绸汇聚,只觉得红得触目惊心。江蓠刚刚下马,一个小童便奔了过来,对着江蓠道:“端和郡主,这是殿下给你的。”
江蓠接过他递来的信,拆开一看,却是今日楚遇因为有事不能陪同的信。她心中微微的奇怪,按理说这么重要的时候,楚遇不应该不参加的,那肯定有更重要的事。
她还在想着,突然感到有异样的目光向她射来,她侧眸一看,迎面对上黛越的傲慢自信的眼睛,她向着江蓠走了过来,道:“端和郡主来了。”
江蓠丝毫没有注意她挑衅的眼神,而是微笑着颔首,然后将目光转向她身后的两人。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蓝眼如宝石,整个人散发这爆发的力量感,料来便是大遒的王子赫玛。而另一个人,江蓠的目光滞了一下,这满天的阳光到了他身上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整个人仿佛蛰伏在黑夜里的蝙蝠,只有那双眼睛带着些诡谲的光,这人,根本就是那晚对自己出手的幽灵般的黑衣人!这样的天气里,他几乎从头遮到尾,只有眼睛露在外面,狭长的眯着,看着她,仿佛一条毒蛇慢慢的爬过背脊。
江蓠收回自己的目光,伸手拍了拍身边的明月,进入郑王府。
整个郑王府人来人往,达官贵族挤满一堂,江蓠由侍女引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这个桌子上都是女眷,江蓠刚刚坐下,旁边的二皇妃看着江蓠,道:“怎么?今日端和郡主一人来的吗?九弟呢?”
江蓠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接过旁边的侍女递来的小暖炉,微笑道:“谢谢。”
那个侍女微微呆了一下,然后急忙的后退。那二皇妃见江蓠根本未理她,眼凌厉的一闪,怒道:“端和郡主难道没有听见我说什么?”
江蓠心中暗叹,一双眼睛清凌凌的看过去,不惊不怒的微笑道:“听见了,不知二皇妃还有什么话想说?”
她不温不火的笑着,让二皇妃一把针扎在棉花里,根本使不出劲,众人看着这边,旁边的八皇妃笑道:“二嫂,今日事七弟的好日子,别动气。”
那个二皇妃狠狠的看了江蓠一眼,江蓠反而微微一笑。
这时候丝弦之声响了起来,众人往门口看去,只见漫天的灯火中,楚原一身喜服,眉眼飞扬,整个人都光芒闪烁,而旁边的皇甫琳琅也是凤冠霞帔,垂珠下那张容颜若隐若现,让这堂上所有的女人都失去了光彩。
嘈杂的声音慢慢的涌来,一套礼节慢慢的做下来,直到将皇甫琳琅送进房屋后才算安静下来,一时之间觥筹交错声再起,又开始热闹起来。
江蓠对付着饮了几杯酒,脸不由的发热,而桌上的众人都已经到外面的园子里看大戏了,她站了起来,道:“咱们也去园子里去吧。”
外面唱得是一曲《喜相逢》,锣鼓喧天的,她微微有些恍惚,而这个时候,一个侍女匆匆走来,一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身上,吓得白了一张脸。
江蓠摇了摇头,那侍女急忙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您去换换衣服吧,郑王府那边的客房里,那儿有衣服。”
江蓠笑道:“没事,你且去吧。”
那个侍女急忙点了点头离开,清歌理着她的衣服道:“这个小丫头也太莽撞了!若是明月刚才没有出去,肯定就不会这样!”
江蓠道:“算了,咱们去把衣服换了。”
“是。”
——
三折紫月梨花屏风后,少女的手正在慢慢的解着衣服,细碎撒花百褶裙搭在了旁边的衣架上,红色的肚兜包裹的身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她微微的皱眉,用旁边的锦帕擦过自己湿漉漉的身子,然后从旁边备好的衣服内翻捡着,挑出一件黄色的绣着雪芙蓉的小衣,慢慢的套到自己的身上。
黑暗中传来窸窣的响声,她却似乎没有听到,只慢慢的将玛瑙纽沿着腰扣好,刚刚扣到两个的位置,她忽然意识到不对,猛地回过头来!
一个高大的黑影瞬间扑了上来,她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便被一双手捂住了嘴巴,“砰”的一声,屏风被带着摔倒在地,少女发出“呜呜”两个字音。
黑暗中的男子眼中狰狞而恶毒,他强硬的伸出手,将准备好的封带贴到她的嘴巴,然后拧起她想要反抗的双手,一把将她摔到了旁边的床上。
“怎么了?端和郡主是吧?你害了老子的娘,还想好过吗?”
他伸出手,一把撕裂她的衣物,压下去。
——
锣鼓声密密麻麻的敲起来,仿佛密集的雨点,灯火将天空都照亮,八皇妃突然转了头往四周看了看,道:“九妹妹呢?”
二皇妃皱眉道:“什么九妹妹,喊这个也不嫌弃。”
八皇妃一笑,并不说话,眼睛一转,脸色突然一变:“二皇嫂,你的手怎么了?”
二皇妃不满的顺着她的目光往自己的手看去,顿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喊:“我的手!我的手怎么成了这样子?!”
只见那双被包养的粉嫩的手上,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色的斑点,并且这些斑点还在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蔓延开来,她着急的都快哭叫起来了:“快叫太医!太医!”
旁边的侍女立马领命而去。
八皇妃总觉得心中有点不平静,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这个时候,清歌慌慌张张的前来,眼神不断的转悠,她心中一动,迎了上去,问道:“怎么了?”
清歌急道:“姑娘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呢?她问道:“怎么不见的?”
清歌急道:“姑娘被侍女淋湿了,便去换衣服。让我等在外面找明月。后来我等了很久,都没见到人,便一个人进那边的厢房,那么多间,我在外面喊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姑娘的回答!”
八皇妃皱眉,而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仿佛有些胆怯:“嗯,刚才我看到小侯爷去后面的南厢房里了。”
八皇妃心中一跳:“哪个小侯爷?”
那个回答的少女却是周国的贺月姚,她顿了顿:“今日坐在各位皇子中间的小侯爷。”
长公主的儿子!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脑袋一晕,而旁边的二皇妃眼睛却是一亮,大声道:“端和郡主在南厢房不见了!快点去找找!”
八皇妃的眼睛一把看向她:“二皇嫂,你这是干什么?!”
二皇妃觉得自己的手上那恐怖的斑点也没那么恐怖了,她笑道:“干什么?找咱们的九妹妹啊。”
她说着身子一转,带着众人往南厢房走去。
二皇妃指挥着侍卫道:“将所有的南厢房都打开!”
“是!”旁边跟来的侍卫应着,然后分拨开始将所有的房间弄开。
房间一间间被打开,众人的心提起又落下,眼看就剩下几间屋子,而这个时候,一个侍卫突然停住,道:“这间屋子被锁住了!”
二皇妃的眼睛一闪:“给我撞开!”
“慢!”八皇妃上前一步,道,“二皇嫂,这样不妥,将大家都遣散吧,我留下来就可以了。”
二皇妃的目光扫过身后一片的贵妇,笑道:“你一个人留下来怎么可以,我们都担心九妹妹,若真是出了什么事,还不是让人伤心吗?总要让大家确定了才好。”
八皇妃心里拼命的想要说些什么出来阻止,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如果江蓠真的被那个尉迟锋给误了的话,这该怎么办?!尉迟锋的恶性没人不知道,当年的太子妃被他误了之后皇帝也能忍下来,换了江蓠,又是怎样的结果?那么要让她一个女子怎样在世人面前立足?过明天就是她的婚事啊!
那边二皇妃看到她这般的模样,冷冷的道:“给我撞开!”
“砰!”的一声,门板碎裂,二皇妃快步走上前去,嘴角一丝笑来。
清歌猛地扒进门内,只看得魂飞魄散,大哭一声扑了上去:
“姑娘……”
------题外话------
某吹:九毛,你这样做真的好么?真的真的好么?
九殿:哼。
某吹:你这样将人骗了你好意思么?
九殿:好意思。
某吹:……
(好吧,这章是某妹子想看亲亲,然后我就顺着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