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回到厨房,从柜子下面翻出一只大瓦坛子,用小碟装了些酱菜,端到院子的小桌上。这时,田冬生也从地里回来了,如今是春上,地里的草特别多,麦芽身子弱不能下地,只有他跟田氏每天去除草。
麦芽把玉米糊糊,拿大瓷碗盛了三碗,一并端到院子,唤道:“哥,洗把手来吃饭吧!”
“哎!知道了,”冬生放下锄头,到厨房用葫芦瓢舀了水,站在院子里冲洗。
冬生是个憨厚的小伙子,干活实在,个头也高,长相嘛也还不错,很有男子的气概,有着农家汉子的朴实,为人也很和善,连大声说话都不会,总是闷闷的低着头。但对麦芽,他是真心的疼爱,就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眼下又出了这档子事,他暗暗发誓,再让他遇见谢文远那薄情寡义的混蛋,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麦芽看着冬生就那样洗脸,难免又叹气,没法子,家里连面盆都没有,她洗脸也这样,不光没有面盆,女孩子家用的,一样都没。
吃饭的时候,冬生蹲在一边,田氏跟麦芽才有矮凳坐。
田氏扒拉一口玉米糊糊,说道:“冬生啊,过会儿你上趟集,称一斤肉回来,你妹妹病才刚好,要多养些哩!”
“哦,”冬生闷头喝粥,含糊的应了一声。
麦芽端着粥,有些喝不下去。自打她醒来之后,哥哥跟娘,就想着法的哄她开心,给她补身子,可是有好几次,她夜里都听见田氏在跟冬生说家常。明明穷的啥都没有,又欠一屁股债,这娘俩还对她这样好。他们不知道,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麦芽了。
眼前的温情,让麦芽很感动。
“芽子,你咋哭了?”田氏放下碗,紧张的瞅着她,又替她抹了眼泪。
她一提醒,麦芽才惊觉自己竟然流泪了,还真是换了副身体,连性格也变软弱了。
她眨了下眼睛,露出舒心的笑:“娘,我是感动的,看你跟哥哥都这么疼我,以后我再也不能寻死的,”神经了才去寻死,活着有啥不好!
冬生一碗玉米糊糊喝了大半,听到她二人的对话,他也吃不下去,直到这会听见麦芽说不会寻死,他才难得的说出句完整的话,“妹,咱爹死的早,咱们三个相依为命,少了谁都不行,咱以后好好过下去,日子总会好的。”
麦芽点点头,“嗯,哥说的对,咱们三个有手有脚,还怕日子过不好吗?”
田氏一拍大腿,高兴闺女终于想通了,“芽子,冲你这话,咱今天杀鸡吃,娘要好好庆贺哩!”
麦芽扭头瞅着院子里仅剩的一只老母鸡,也不晓得它是不是听明白了,咕咕的拍着膀子,逃命去也,“娘,就剩那么些一只母鸡了,咱留着它抱窝吧,现在是春上,正好要孵小鸡仔呢!”
田氏高兴过了头,一下子明白过来,“哎呀,真是的,娘倒是把这岔给忘了,不过,娘不打算喂鸡哩,家里没粮食,光喂菜,它也不长个啊,再说,家里刚孵了小鹅,想喂别的,咱也喂不起啊!”
麦芽听着田氏的话,等她说完了,再说:“娘,还是得喂小鸡,喂多了,生蛋也多,不光能卖钱,也能改善咱家伙食嘛,没粮食也不打紧,现在刚开春,我瞧着咱家屋前屋后,好多空地,不如咱种些玉米,夏天的时候能收好多玉米,再把他们磨碎了,喂鸡也是一样的好,反正眼下小鸡还没孵出来,咱先多种些容易生虫的菜,到时候给小鸡吃,不是顶好?”
冬生赞赏的看了妹妹一眼,生了场病,妹妹跟脱胎换骨似的,以前说话总是很小心,对着谢文远的时候,也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如今不光敢讲话,这主意也是一个一个的出,叫他这个哥哥,都很崇拜哩。
“妹妹说的对,菜园就在咱家院子,反正咱家院子大,不如把那块地都开了出来当菜园子使,”他又对麦芽说,“开地这事,哥来就好了,你还有啥想法都讲出来,哥都支持!”
田氏也很高兴闺女如今能把精力都放在农活上,再怎么样,也比她整天盼着等着谢文远强,“对对,娘也能干活,以后地里的事,我跟你哥轮流着去,反正咱家就那么点旱地,再种也种不出啥哩!”
麦芽听到这,忽然问道:“娘,咱家有多少地?”
田氏想到她失忆了,想着把家里的情况都跟她讲一遍,“咱村地少,周围都是山,咱家也只有两亩汉地,如今正种着油菜,另外就只有这些菜园地了,原本是想留着给你哥盖房娶媳妇用,现在咱家没钱,你哥也还小,说亲的事过两年再讲吧!”田氏抬眼瞧了眼自家闺女,把欠债的事跳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