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可以称得上善良。也就是说,有时候他会很心软,很烂好人。而现在,他就犯了这个毛病——心软了。
倒好像是自己做了啥亏心事一样,他心虚似的躲开天游子的目光,看着街角的一块石头,话却是向天游子说的:“道长,您今天拦住我,难道还有啥事?”
天游子沉吟了一下,笑了笑,脸上的尴尬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挥动了一下手里的拂尘,竟然依旧是那么潇洒出尘、飘然物外,一副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模样。昨晚的经历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和伤害,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得如同一柄锥子,能够透视人心的感觉:“张施主,昨晚作法失利,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张连义有点不耐烦,心说从昨晚开始,怎么遇到的都是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他想也不想,顺口就说:“啊哟!道长,这个俺可不懂。不过总不能是因为您法力太高的缘故吧?!”
天游子脸上笑容不减,似乎对他的冷嘲热讽根本不以为意。他很认真地向张连义摆摆手说道:“此事若是说起来,原因比较复杂。施主本是门外之人,看不清楚也是情有可原。要说这件事呢,贫道法力尚浅确实是一方面,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却是,那位女施主入魔已深,几乎已经到了人妖一体的地步。昨晚贫道之所以会失利,我自己因轻敌而准备有所不足这是一,而最终导致功败垂成的,倒也并不是我没有克敌制胜的办法,而是贫道忽然发现了一点:如果我强行降妖,恐怕会伤了女施主的性命。”
这话一说,张连义心里就是微微一动。因为这种观点,倒是和他昨晚想到的一些事情不谋而合。不过张连义虽然心软,但可不代表他就不懂人情世故。他心里非常清楚,眼前的天游子这么说,肯定会有真实的成分,但相对的,里边也必定存在粉饰自己的目的存在。然而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张连义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而这位天游子,可以说就是他目前能够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他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最后终于咬牙说道:“好吧!那咱就先相信您的说法。咱现在不讲废话,您现在又回来找我,是不是还有其他方法能够驱邪?”
天游子的表情有点沉重:“施主,办法呢,不是没有,只不过这件事需要你来帮忙。”
张连义点点头:“那没问题,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自然会去做。这是我自己家里的事情,当然比谁都要着急。”
天游子上前一步,显得颇为神秘地说道:“施主你有所不知,你家里的这位并不是什么妖邪,而是一人一狐两位鬼仙。那么既然是仙家,就肯定不能当成鬼怪来镇压祛除,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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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丈夫和女儿,独处的强子娘一下子表现出了一种与人前迥然不同的情态。她原本白里透红的面颊在丈夫背后的房门合上的一刹那,已经变成了一种瘆人的青白,而那一头如云的乌发,竟然也瞬间失去了光泽,变得干枯而杂乱,就好像是一幅美轮美奂的水粉画,一不小心被水打湿了一样,忽然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华彩。
她眉头紧皱,窈窕的身子逐渐变得佝偻而干瘪,那个风情万种的女子转瞬间就消失了踪影。她缓缓俯下身子,四肢着地,像一头小兽一样在地上缓慢地爬行,姿态优雅,却又似乎充满了痛苦。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曾经自由自在奔跑跳跃的荒野精灵,忽然间被某种力量禁锢了自由,而眼前这个房间,就是禁锢它的那个难以逾越的陷阱。
房顶上,那条‘鹰王梯’所做的脊檩木纹扭曲,竟像是出现了生命的迹象。一种无形的力量催动着空气,形成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波纹,荡漾着,缓缓地向下方涌动。
强子娘的动作愈发艰难。她努力抬起头,眼睛紧紧地盯着昨晚张连义丢在炕头上的那块月牙形玉坠,眼神里是一种极度的渴望和狂热。
堂屋里,一上一下,两种力量在无声地对抗着。
屋顶上的脊檩扭曲得越发强烈,就像一条不见首尾的巨蛇。强子娘也在努力地移动着身体,缓慢地向炕头方向靠近。
突然,强子娘嘴里发出一声似人非人的尖叫,身躯一纵而起,下一刻,那块月牙形玉坠已经被她抓在了手里。而与此同时,房顶上一声裂帛般的悠长撕裂声响过,一只尖利的鹰爪已经探了出来!
外边,院门好像响了一下,紧接着张连义的声音已经传来:“孩子他娘!中午饭做了吗?”